蔣辰愉快地步出總裁辦公室。
大難不死之後,他驚覺到生命的無常,人只有一條命,輕易碰碎之後什麼都沒有了。
現在的他,只想大口吃飯、開懷大笑,他要把以前他不能做也無法做的事,統統給補償回來,他要活得快樂,他再也不要陷入名與利的競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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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濕的破舊平房內,窄小的客廳裡,此刻更顯窄小了。
當高大英挺的蔣辰往屋內一站時,所有三十年前的擺設都更顯灰暗褪色了。
「伯父,你們不適合再住在這裡了,名秀已經買了一間公寓,公寓裡有電梯,可以方便伯父上下樓。」蔣辰誠懇地說。
「我老邰再窮也不賣女兒,你為什麼要對名秀那麼好?天底下可沒有白吃的午餐,你到底在算計什麼?」老邰氣呼呼地指控,完全不把蔣辰當客人。
老邰腿上的石膏雖然拆了,但畢竟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骨頭的恢復力沒法那麼好,從此以後恐怕就只能撐著枴杖走路了。
「爸,你幹什麼要這樣說啦!」邰名秀不依,小臉都皺了起來。
「沒關係,我喜歡伯父山東人的個性,直來直往、有話直說。」蔣辰還是笑著,伯父比他爸爸好太多了,不像他爸爸,他總是要猜測著爸爸心裡的算計。
「老邰呀!人家蔣辰也是好意,你這樣亂說話,真的不好啦!」阿好拉扯著老邰的手。
「好意?那我們名秀憑哪一點可以高攀成為他的女朋友?」老邰壓根兒不信有這麼好康的事。
「伯父,買房子的頭期款都是名秀自己付的,我只不過是請人幫忙裝修、佈置和購買些家用品,她真是個好女孩,任何有眼光的男人都會喜歡上名秀的。」
「我們家為什麼要收你的東西,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傢伙!」老邰罵著,但還沒有失去理智到把沖喜的事說出來。
阿好也不敢提沖喜的事,萬一蔣辰回去跟他爸爸吵,那可是賣了他們全家也償還不起的。
「伯父,朋友送我一瓶高粱酒,我一直找不到人可以陪我喝。」蔣辰把酒打開了,還將事先買好的下酒菜排放在茶几上。
「蔣辰,我爸腿不好,不能喝酒,你幹什麼給他喝酒啦!」邰名秀假裝生氣,要把酒給收走。
「誰說我不能喝,我難道還會喝輸這小子嗎?我在當兵時,他連個影子都還沒有呢!阿好,拿杯子來。」老邰吆喝著。
阿好趕緊拿了三個玻璃杯,因為她自己也很愛喝。
兩杯酒下肚,老邰看蔣辰才愈看愈滿意。
老邰講起過去輝煌的戰事,是口沫橫飛、神情激動;蔣辰靜靜聽著,一臉津津有味,偶爾還問了許多關於前線的事情。
「老邰,你這當兵的事已經老掉牙了,不要再說了。」阿好阻止著那些已經重複八百次的故事。
「伯母,我可是第一次聽,正聽到精采處,伯父,你快說,後來你肚子裡的子彈……」蔣辰完全的融入了八年抗戰及後來隨著戰事的顛沛流離生活。
老邰平常只要提起當年勇,名群就藉機落跑,就算名秀會乖乖的聽他說話,也無法跟他談兵力、論武器,更別提阿好常常給他白眼看。
今天的老邰可算是遇到知音人,一說就不可收拾,連說了三個小時還意猶未盡。
最後在蔣辰陪老邰喝完了兩瓶高粱酒之後,老邰終於同意搬進新公寓,而蔣辰今天最主要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夜色已經很深很黑,邰名秀陪著蔣辰走出狹小的巷弄,月光拉長兩人相依偎的身影。
「謝謝你。」邰名秀說。
「謝什麼?幫你說服伯父搬家嗎?」
「以你的身份、地位,沒有嫌棄我們那個破舊的家,還肯陪我爸爸喝酒、聊天,我當然要謝謝你。」雖然喝酒是她獻計的,但還是得他的全力配合。
「身份、地位算什麼?能活得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才是最重要的吧?」他的腳下踉艙了一下,往她身上跌了過去。
「你喝醉了嗎?」她急急抱住他。
「嗯,沒想到高粱酒的後勁這麼強,還是我的酒力變不好了?我記得我以前可是海量。」前一刻,他說話還有條有理的;後一刻,他已經顯得搖搖欲墜。
「你可千萬別倒下去,我叫計程車送你回家。」她勉強扶著他,在走出眷村之後,揮手攔下計程車。
他的公寓她已經來過了好幾次,所以她熟門熟路的帶他回家上樓。
他一個彎身嘔吐的動作,讓她急急忙忙地將他扶往浴室裡,在他吐出了一堆黃澄澄的液體之後,才對她苦笑了一下。
「真是糟糕,小妹,我好像惹麻煩了。」
她也跟著笑。「你這個還算小麻煩。」
「那等下我有大麻煩,你一定要幫我。」
「什麼?」
「我全身都是酒味,你聞了一定難受,我想洗澡,你可以幫我拿衣服嗎?萬—我不小心睡著,你一定要把我拖出浴室。」他的眼睛幾乎要閉上了,他可是用旺盛的意志力在苦苦支撐。
「好。」她將馬桶蓋蓋上,讓他坐在馬桶蓋上。「你小心點,我去拿衣服了。」
她快速將他的內衣褲拿到浴室裡,才來到房間等他。
沒有發生他在浴室睡著的窘況,可是他卻是一走出浴室,就直挺挺的倒到了床上。
她坐在床邊,時間像是回到他生病時的那段日子,她看著他的睡顏,他真的長得好好看,讓她愈看愈沉迷。
她不是沒懷疑過,他是為了報恩才喜歡她,當某一天,他報恩的心情已經轉淡時,他一定會選擇離開她。
只要能跟他走上這麼一段,她永遠都不後悔,除非他開口不要她,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這個男人的。
想著、想著,她不敵睡意,竟趴在床邊睡著了。
清晨,天亮了,酒醉的蔣辰清醒過來,他一張開雙眼就看見趴在床沿睡著的她,而自己的手還被她緊緊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