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時後,劉展鑫才幫蔣辰按摩完畢,離開這間新房。
邰名秀來到病床邊坐下,終於只剩她和他獨處了。「嗨,我叫邰名秀,你可以叫我名秀,也可以叫我小妹。」
她握住他的手,那曾經是她可望不可及的觸感,如今握在她的掌心裡,她的心仍是充滿悸動。「我是你的新娘,今天是我們結婚的日子,那以後我就叫你阿辰囉!」她呵呵笑了兩聲。
「待會兒我會幫你插上鼻胃管,你得忍耐一下,要吃飽才有體力康復。」她感覺他好像在看著她,似乎聽懂了她說的話,只是這一切都只是她的想像,那根本是他無意識的反射性動作。
她站了起來,熟練的將細長的鼻胃管插入他的鼻子裡,再將營養師調配好的流質食物慢慢打入鼻胃管中。
直到食物全部灌完,她才又說:「你吃飽了嗎?那我給你喝水喔!你得慢慢喝,小心別嗆到。」她再幫他餵食了兩百CC的溫開水。
「吃飽了、喝足了,那我要幫你換尿布了,你不用不好意思,雖然你是三十歲的大男人,我只是二十歲的小女人,可是從今晚開始,我就是你太太了。」
她告訴他不要不好意思,可是當她打開尿布時,卻霎時羞紅了臉。
她是護士,在她眼裡應該沒有性別、老幼、貴賤之分,可是在醫院時,她一向是在小兒科實習,她並沒有機會見到大男人的生殖器。
換小嬰兒的尿布,她是得心應手;至於大男人,她相信同理可證應該難不倒她的。
書上有說,幫男性植物人換尿布時,常會看到他們呈現自然勃起狀態,不過護士們都不會去注意,她們要擔心的只有尿道感染的問題。
可是書上又說,相關研究證明,植物人絕對仍有性能力,只因為他們陷入無法自行表達的狀態下,就像他們必須吃飯、睡覺、上廁所的意思一樣。
一想到這,邰名秀的雙手就不知該怎麼下手。
天呀!她怎麼會心思不良?她怎麼會臉熱成這個樣子?
冷靜、冷靜,她拚命壓抑不該有的念頭,誰讓床上躺的是她念念不忘的男人,她等於是偷窺了他雄壯威武的身體。
她命令自己眼不要亂看,然後在雙手又很慌亂的情形下,總算順利完成第一次的任務。
完蛋了!原來她並沒有資格當白衣天使,她的心思怎能這麼齷齪、骯髒?!
接下來還有更大的難題,她晚上還得和劉展鑫合力幫他洗澡,這下她到底該怎麼應付?
她坐在病床邊,雙手掛在病床上,就算只能這樣靜靜的看著他,她也覺得他很賞心悅目,單純的就像個不懂世事的小嬰兒。
晚餐過後,劉展鑫照例來幫蔣辰洗澡。
「需要我幫忙嗎?」邰名秀問,其實她很希望劉展鑫說不用。
「也好,多一個人也多一分安全。」劉展鑫還是俐落地抱起了蔣辰,將蔣辰放在輪椅上。
邰名秀幫忙扶住蔣辰的頭,以免他的頭搖晃,接著將他推進了浴室。
看來這間浴室是特別改建的,平坦的地面、寬闊的空間,只有蓮蓬頭沒有浴缸,還有一張特製的椅子,可以讓蔣辰半躺在上面洗澡。
劉展鑫又將蔣辰從輪椅上抱起來,放在洗澡用的椅子上,讓蔣辰的頭往後躺,那就像美容院裡洗頭用的設備。
「你先把他的衣服和尿布脫下,再替他扣好安全帶。」劉展鑫交代。
「哦!」她有些笨手笨腳的才將蔣辰的衣服和尿布脫下,這一次,她知道該避開那個重要部位。
「對你這個小女生來說,照顧男病人,真的是為難你了。」劉展鑫似乎看出了她的害羞。
「我會習慣的,這本來就是護士該學習的。」
劉展鑫笑了笑。「你幫他洗頭,就像美容院那樣,會吧?」
「會。」她拿起蓮蓬頭,以溫水沖洗蔣辰短短的五分頭,指尖滑過他的髮絲,原來蔣辰的髮質這麼柔軟。
「我看洗澡就由我來好了。」劉展鑫噙著笑,笑看她的無助。
「今天就先麻煩劉大哥,我相信我明天開始就會習慣的。」
「沒關係,慢慢來,要小女生碰一個大男人的身體,還是得有一些膽量,剛剛你可以自己幫他換好尿布,已經是很厲害了,換成其他小女生,恐怕早就嚇哭,甚至逃走了。」劉展鑫很能體諒她。
「謝謝你。」她才不會逃走,她告訴自己,她一定要讓蔣辰趕快好起來。
當水珠滑過蔣辰的身體,邰名秀這才知道他的體格是這麼好,這麼好的體格還是抵擋下了腦部的受創,就這麼輕易讓他倒了下去。
當這一日的工作完畢時,蔣升和黃醫生來驗收成果了,黃醫生很滿意,一直誇讚著邰名秀。
而蔣升還是沒多說什麼,連跟蔣辰道晚安都沒有,只是深深看了蔣辰一眼就離開了。
這是邰名秀的新婚之夜,她睡在床上,她的新郎睡在病床上,她和他之間隔著一條約兩公尺寬的走道。
她看著他側睡的臉,是這麼祥和、純真,她相信一定會有奇跡,蔣辰一定會醒過來。
一定會。
她相信。
*** bbs.fmx.cn *** bbs.fmx.cn *** bbs.fmx.cn ***
日復一日,邰名秀來到陽明山已經一個月了,她已愈來愈習慣了別墅裡的生活。
這個家除了陳媽、陳伯、劉展鑫和她,幾乎沒有人在。
剛開始,蔣升和蔣沅每天都會進房來探望蔣辰,日子久了,他們出現的次數也變成了一個星期一次。
陽明山離公司太遠,據說蔣升和蔣沅都住在台北市區裡,方便應付繁忙的公事,只有在星期假日時,他們才會上山來看一看,不過停留的時間都不多,能陪著蔣辰說話的時間更少。
蔣家的事她還是知道得很少,她也不會多嘴去問,陳媽更不會多嘴告訴她,一切都是那麼的心知肚明。
秋意染紅了山色,整片芒草迎風飄動在山坡上,像是火燒般地壯觀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