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影猛然回身,酒樓不知何時已經用竹簾把他們的角落圍了起來,在圍起的空間內站著一個清俊斯文的白衣男子,臉上帶著春風般的微笑。
殷夙傲懶懶地回頭,然後譏誚地扯了下唇角,「難得護國公大駕光臨,又豈會有人敢來不守規炬?」
流影的下巴差點掉了。這個年輕溫和的男子就是天曦國的護國公風君恩?那個傳說中反叛軍的首領,而後莫名其妙把懦弱的九皇子推上寶座的傳奇人物?
風君恩微笑著坐了下來,伸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殷將軍,何不坐下與在下把酒言歡呢?」
殷夙傲沒有動,只是深思地看著風君恩——這只天下第一的千年狐狸。他沒有靠近桌子,只是垂下眼睛繼續看著樓下的凌千蘿,此刻她正低頭下定決心向一個方向走了過去。
他立刻向外走去,他可沒時間跟個千年狐狸浪費時間。
風君恩叫住了他,「如果我讓她自己走進你的懷裡呢?」
殷夙傲定住了,他回身看著悠然喝茶的白衣男子,清蓮般的男子,卻把自己所有的心血拱手捧到一個懦弱的少年面前,現在他會出現恐怕也是為了鞏固那個少年天子的江山而來的吧。
「正如將軍心中想的那樣,在下不過希望將軍五年內不犯天曦國而已。」風君恩笑得溫和,「然後將軍要的,天曦國一定會完整的交到將軍手上。」
殷夙傲邪惡地一笑,「你知道我想要什麼?或許我要的是天曦國呢?」
「取得這個天下對將軍來說太簡單了,倒是人心是最難得的,既然將軍可以讓出落日國,又豈會看上小小的天曦。」
他的確是個很好的說客,殷夙傲靜靜地看著他。
「我不是個喜歡交易的人。」
「在下知道,將軍喜歡自己去拿。」風君恩笑容不變。「可是女人是花,一旦錯過花期,或許就是一輩子。」
殷夙傲看著他的眼睛,匆然仰天大笑,「好,既然我為她破例無數,多這一次又何妨。」
他等不及了,那樣的低喘嬌吟夜夜在夢中浮起,在她離開的這些天讓他焦躁不安,索性搶先來到天門城等她。
「那麼我們成交?」風君恩笑著起身,「這樣我就不打擾了。」
在他離開的剎那,殷夙傲忽然問:「你的女人是那個孩子?」
風君恩頓了一下,然後含笑回首。「能讓我們甘心妥協的還有誰?」
望著遠去的白影,殷夙傲的眼中閃出了深思。是啊,能讓他和風君恩這樣的男人妥協信念的,除了心愛的女人,天下還能有誰?
流影終於嚥下口水上前苦笑,「主子啊,您不會跟那個男人做交易吧?」
「你可以告訴宮裡,我不介意。」殷夙傲漫不經心地踱回窗邊,然後忽然從窗邊跳下。
身後流影只好苦著臉跟上。
告密?他哪敢啊!再說那也是多餘。就像風君恩把那個九皇子捧上寶座一樣,落日國的皇上也不過是殷夙傲隨便找的傀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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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來到了京城,凌千蘿幾乎是迫不及待地靠近城門。
「站住!」衛兵攔住了她,正要喝斥忽然一愣,連忙恭敬地問:「將軍,您怎麼一個人出城去了,今日不是很忙的嗎?」
凌千蘿心中有抹淡淡的暖流。終於有人承認了,一路上所有人的回答都是她正在娶妻,誰也不肯相信這個風塵僕僕比女人還美的男子,就是天曦國的第一武將。
看來一切都不過是謠言,她揮下他們更加急切地走向凌家,她要告訴父母她沒有辱沒凌家的名聲,也沒有丟天曦國的尊嚴。
可是沿途幾乎所有的人都在對她抱拳恭賀。
「凌少將軍,恭喜了。」
「凌少將軍,快回去吧,新娘子快到了。」
帶著疑惑,她靠近了家門,家門口意外的人潮擁擠,她被夾在人群中,隔著街看到熟悉的大門和門房,心中是少有的激動。
終於回家了,無論如何她回家了。
正要踏過街,她頓住了。
凌家大門走出了一個人,穿著一身紅衣,像是新郎官的模樣。會是誰?家裡有誰要娶妻?她呆呆地站住,在那人看過來的時候,她頓感渾身冰冷。
那是一張熟悉的臉,是她的臉。
一樣的眉一樣的眼,隔著街彷彿是在看一面鏡子。
他是誰?
正在這詭異的一剎那,街心湧來一群朝廷命官模樣的人,遠遠就高叫,「凌少將軍,老夫們來喝喜酒了。」
這一開口,那種詭異的感覺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強烈。凌家只有一個凌少將軍,他是誰?他到底是誰?!如果他是凌少將軍,那麼她又是誰?!
穿著紅衣的男子轉過了臉,側身讓開了路,低沉地和那些官員寒暄著,「各位請進去入座吧,國喪期間沒有歌舞助興還望海涵了。」
「哈哈,千駱兄何必介意呢,今日您和梁小姐才是主角。」
旁邊的官員連忙插嘴,「什麼梁小姐,是凌少夫人了。」
她看著對面的自己狀若無事的把客人迎了進去,進門的時候他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漠然進了凌家的大門。
凌千蘿木然地站在那裡,人潮擁擠,但是她已經沒有感覺。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另外的自己?
那麼沿途傳頌的平亂有功的凌千駱其實不是自己了,到底他是誰?自己又是誰?
她被取代了嗎?
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冰冷的猜測,凌千蘿悄悄潛入了家中。
彷彿還是五歲時的自己,整個院子的尋找父母,庭院中穿梭的都是僕人和客人,一個個喜氣洋洋的,她隱藏著自己,直到找到了在書房中的父母。
隱在窗外,裡面傳來輕微的對話聲。
「駱兒說看到了千蘿。將軍,怎麼辦呢?」這是母親的聲音。
「還能怎麼辦!家中只能有一個凌千駱,既然駱兒沒死回來了,那麼千蘿只有換個身份了。」凌長天的聲音也帶著急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