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被嚇到了,驚魂未定,「我……」
「你非得撕開我的傷口不可嗎?」韓光握著她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好,我告訴你……」
他的手在輕微顫抖著。她察覺到他的不安,「我沒有逼你的意思。」
「十多年前那場該死的意外奪走我最深愛、最親近的家人,讓我在一夕之間成為孤兒,那種孤零零、一無所有的感覺你能體會嗎?」說是世界末日到了也不為過,他哭過、恨過、怨過,卻喚不回他摯愛的親人。
雖然明白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旦夕禍福的道理,但是那種痛苦和無能為力的感覺讓他不喜歡和人親近,害怕再愛人。
從寄人籬下的那刻起,他就學會獨立自主,學著不讓人替他操心,學著當個品學兼優的小孩,雖然他跟叔叔的感情形同父子,但,終究還是撫平不了失去雙親的傷痛。
他眼底一閃而逝的脆弱讓她的心揪緊發疼,脫口道:「你並不是一無所有,你還有我——還有爸媽、還有亮啊。」
韓光望著她澄澈、真情流露的眼眸,心中注入一股暖流。
「痛也是一種記憶的方式,失去摯愛的人會痛不欲生,那是因為深深愛過,也共同有過許多甜蜜幸福的記憶,在痛過、哭過之後,為什麼要讓自己浸淫在哀痛的氛圍裡無法脫身?」她真的希望自己對爸爸的記憶能夠多一點,一點點也好。「你可以將過去美好幸福的時光記住,我相信伯父伯母在天之靈一定也希望你能走出悲傷,快樂地生活。」
失去父親的她雖然擁有母親全部的愛,但心中不免還是有淡淡的缺憾。
韓光攢緊的眉頭慢慢地舒展開來。他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去看待過這件事情,她的觀念很……不同。
「至少你比我幸福多了,我連痛的感覺也沒有。」
「你希望想起跟你爸爸有關的事?」她想做的卻是他盡力想遺忘的。
「雖然時間不長,但是爸爸也陪我走過生命中的一段時光,我卻對他完全沒有印象,有時我很氣這樣的自己。」
他端凝著她片刻,「你比我想像中還要堅強許多。」
尉遲潼舉起手作健美先生狀,「當然,我可是很強壯的。」
「很像。」淡淡的笑容重回他的唇邊,「回家後我拿個東西給你看。」
她點點頭,「嗯。」這一刻她覺得他們的距離似乎縮短了許多。
「現在可以陪我吃飯了嗎?」他摸摸肚子,「我快餓死了。」為了趕上這班飛機,他也到現在都還沒進食呢!
「你請客。」開心的笑靨浮現在她頰邊。「我要吃最貴的牛排。」
「喂,你趁機敲竹槓啊!」
第八章
「小潼,你今天跑去哪裡了?」韓亮一進門就遇上準備上樓的尉遲潼。
「呃……到高雄去處理一些公司的事。」她受了點驚嚇,手中端著的水險些飛濺出來。
「哥他一大早就急著找你,你們有碰到面嗎?」早上韓光打火似的出門後不久,他有撥打他們兩個人的手機試圖聯繫,不過都是關機狀態,害他今天在學校也整天心不在焉。
「嗯,他不放心我一個人去,隨後也到高雄去了。」縱然是因為公事,但是韓光的關心還是令她很感動。
「我也可以陪你去啊。」韓亮靠近她。「你為什麼不找我?」
「你……你還有課要上,不方便。」看著他俊帥的臉龐就讓她想起那天的那個吻,這個念頭讓她心生防備。
「你好像在躲我?」韓亮微瞇起眼。
「我——是啊!」她毫不掩飾地承認。雖然有點尷尬,但事情總是要說清楚比較好。
他蹙著眉,俊臉上流露出受傷的神情,「你就這麼討厭我?」
「那不是討厭,是防備,誰知道你下一步又會作出什麼驚人之舉。」老實說她並不討厭韓亮,甚至可以說是喜歡,不過那僅止於她對一個弟弟的喜愛,無關乎男女之情。
「那是我喜歡你的表示,不行嗎?」他的表情看來天真又無辜。
「我很謝謝你的喜歡,可是,我只能把你當弟弟一樣寵愛,我沒有辦法回應你的感情,對不起。」她並不想傷害他,但是愛情不能勉強。
「是因為哥嗎?」韓亮站在比她更低的台階上,卻還是得低下頭看她。
因為韓光?「不是的,這純粹是我對你的感覺,和其他人沒有關係。」這件事情怎麼會扯上韓光?
「你對哥就沒有防備?」他看起來那麼像色狼嗎?
「他對我沒興趣的。」他的話令她失笑。
韓光可能連正眼都很少瞧過她,雖然他總是適時地對她伸出援手、雖然他對她敞開胸懷面對過往的傷痛,但是也僅止於此,他並沒有其他的表示。
韓亮沒有錯失她臉上一閃而逝的失望,心下登時明瞭了,「你是哥肚子裡的蛔蟲嗎?」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哥對待小潼的態度不一樣,說他對小潼沒興趣,鬼才相信。
「才不是。」
「那你對他有興趣嗎?」他自眼角餘光瞥見一道人影,眼中亮起一簇壞壞的光芒。
「啊?」在她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的吻已經印在她的唇上,她手裡的水杯也應聲掉落到台階上。
「這是對哥的懲罰。」韓亮在她的唇瓣上低喃,而後越過她拾階而上。
「韓亮——」她回過神來,氣急敗壞地跳腳,「我真的要生氣了!」
太不公平了!他吻的人是她,為什麼說是懲罰韓光?
「那樣會有皺紋的,姊——姊。」他沒有回頭,擺擺手,走上台階的頂端消失在轉角處。
她沒聽錯吧?「姊姊」?這個稱謂比剛剛那個吻帶給她的震撼更大。
在他越矩吻了她之後卻願意叫她一聲姊姊,這是什麼意思?
是他終於肯死心了嗎?會不會又是障眼法而已?
在她收拾著一地的狼籍時,韓光折返回來,「怎麼了?」
「你不是要回公司?」她抬眼遇上他的眸光。
「途中Miss王打來說凡薰有事先走了。」他蹲下身拿過她手上的抹布替她擦拭台階上的水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