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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沒有門,還有窗呢。」她嘟起嘴。「我要是想走,你攔也攔不住我。」

  「那我就把妳關起來。」

  「哈!你以為你是警察啊?把我關在監獄裡嗎?」

  「不是牢裡,是這裡。」他指指自己的左胸膛,若有深意地微笑。

  領會到他的暗示,她瞬間臉紅。

  「我決定把妳關在我這裡,永遠不放妳走了──」

  風,無聲地吹過。

  映苓拉回思緒,淚霧靜靜地在眼底凝聚。

  如果可能的話,她真希望自己能永遠住在他心裡,被他關住也好,自願進去也好,她真希望自己一輩子都出不來。

  可惜,她已經出來了。

  不得不出來……

  「妳在這兒發什麼呆?」沙啞的嗓音在映苓身後響起,隱隱地,帶著一股不悅。

  她身子一僵,半晌,抬起手假裝撥弄頭髮,偷偷拭去眼角的淚珠。

  她回過頭,甜甜地微笑。「我睡不著,想看看星星。」

  他攏眉,目光在她臉上梭巡,發現了她眼角殘留的淚光,他眉頭皺得更緊了,別過視線。「有什麼好看的?台北光害那麼嚴重,根本看不到幾顆星星。」

  「嗯,我知道。」

  「妳知道還站在這裡吹風?」他斥責她。

  「我看的,不是台北的天空。」她低語。

  「什麼?」

  她看的,是曾經美麗的過去,是她和他曾經在阿里山上看到的那片燦爛星空。

  映苓繼續微笑,明眸鎖定面前的男人,眼底,一點一點地浮現藏不住的眷戀與柔情。

  認清閃爍在她眼底的光彩,他似是一震,近乎狼狽地別開視線。

  「晏銘,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她忽然開口。

  「什麼事?」

  「我一直在想,十年前,你究竟為什麼會……」她頓了頓,彷彿聲音梗在喉嚨裡。「你怎麼會喜歡上那麼任性的我呢?」

  輕輕的一個問題,卻比千斤還重,陡然壓上鍾晏銘心頭。

  他轉頭,怪她不識相似地狠狠瞪她,拳頭握緊。

  「因為我看錯了妳。」過了好片刻,他才咬著牙,一字一句地,擲出懊惱的回答。

  這回,換她一震。

  「我以為妳雖然脾氣嬌一點,總還是善良可愛的,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候,妳可以變得那麼殘忍。」他冷冷一哼。

  她臉色發白,眼前一眩,差點要昏倒,雙手急忙悄悄握住陽台欄杆。

  她看著他,看著緊鎖眉宇、滿臉鄙夷的他,只覺得心如刀割,一滴滴淌著血,卻不能怪他說話太傷人,只怪自己不夠堅強。

  「晏銘,原來你……真的這麼恨我。」她顫顫地說,每個好不容易吐出來的字,都在風中發抖。

  他冷笑。

  「去睡吧!看不到的東西就是看不到,就算妳在這裡等上一輩子也沒用。」

  他的意思,是指星星,還是他?

  他是在暗示她,不管她怎麼努力試著挽回他,一切都只是徒然嗎?

  映苓喘不過氣,痛楚地注視著鍾晏銘離開陽台的背影,她掙扎數秒,還是忍不住輕聲喊。

  「晏銘。」

  他沒反應。

  「晏銘!」她提高聲量,嗓音幾乎破碎。

  他總算停住步伐。

  她祈求地望著他的背影,深深地、深深地吸氣──

  「你的心裡,真的已經不能留一點點位子給我了嗎?」

  第六章

  他的心裡,當然已經沒有她了!

  從她狠心拋下重傷的他那天起,他便決定,從今以後,對她,不能有愛,只能有恨。

  如果,他心版上還有任何屬於她的殘留影像,那也只是因為恨。

  不是愛。

  所以,他幹麼要為她愚蠢的祈求動搖呢?為什麼要為她眼角虛偽的淚光感到難受?

  為什麼!

  鍾晏銘簡直狂怒,沒想到只是和那個向來遭他冷落的妻子交談幾句,就能在他心海掀起驚濤駭浪。

  他真的很怒,氣她對自己還有這樣的影響力,更氣自己到如今還不能徹底將她排拒於自己的人生軌道之外。

  他不該答應跟她結婚的,這個決定,似乎是錯了……

  「總經理,看你從剛才就心不在焉的,想什麼呢?」嘲諷的嗓音在鍾晏銘身後響起。

  他凜神,轉過身,迎向一個表情譏誚的男人。

  林乘風。

  他眼神驟冷。「林經理,你也來了?」

  「怎麼?就許你陪老董打高爾夫球,不許我也來陪自己的大伯玩玩嗎?」林乘風雖是朗聲笑著,笑聲卻很乾,眼底也毫無笑意。

  「林經理別誤會我的意思。」鍾晏銘保持風度。「我只是聽說你高爾夫球打得不太好,所以一向不太愛來球場。」

  「我打得不好又怎樣了?」林乘風臉色一變,顯然被戳到痛處。近年來上流社會風行打高爾夫,他也湊熱鬧請了個教練來學,偏偏怎麼都學不好,好多老朋友都笑他沒運動細胞。

  他一怒之下,立誓與小白球不兩立,再不踏進高爾夫球場。

  但今天,為了接近許久不見的老董事長,他只好破戒了。

  「我是一片孝心,陪大伯玩玩。」他掀眉瞪眼地強調。

  鍾晏銘微微一笑,示意球僮將球桿遞給他,瀟灑一揮,小白球一下子飛上了果嶺。

  林乘風看得眼睛發紅。

  此時,林四海正巧也乘著球車過來,眼見鍾晏銘這球開得又高又遠,讚賞地笑了。

  「晏銘,你的球技還是那麼好,這球開得真精彩!」

  「董事長。」鍾晏銘回頭,微笑。

  「乘風,你也來啦?」林四海掃了侄子一眼。

  「大伯!」林乘風趕忙迎上去。「我聽說你禮拜六早上都會來這兒打球,特地來陪你玩的。」

  「你陪我玩?」林四海冷哼。「你自己說說,十八洞你打幾桿?憑你的技術怎麼跟我玩?」

  「我──」林乘風頓時尷尬。

  反倒是鍾晏銘替他解圍。「老董,球技好不好不是重點,重點是林經理對您的這份孝心。」

  「是啊是啊!」林乘風找到下台階,鬆一口氣,頻頻點頭。

  林四海不悅地白他一眼。「你要是真心陪我玩呢,就乖乖跟在後頭,別想在我耳邊說些有的沒的,掃我的興。」

  「啊,這個──」林乘風更尷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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