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打哪時候開始,他們之間的對話變得這麼的……老夫老妻的?
好像是從欣欣生日那天,他就不定時的到她家「做客」,然後再順便吃個「便飯」後開始的。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欣欣一早被我大哥他們接回去了。」她一臉正色的說道。
「那又如何?」他這個食客明顯還在狀況外。
「也就是說你這個『兼職奶爸』被Fire了,以後你想要怎麼吃、怎麼補,都不干我的事了。」她擺明了過河拆橋。
「既然如此,那你就更應該請我吃飯了。」他做了個奇怪的結論。
根據這些日子來的相處,她深知他總有一肚子的歪理,她壓根兒說不過他,卻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我為什麼要請你吃飯?」
「我幫你照顧欣欣兩個多禮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請我吃頓飯,並不過分呀!」他自認這個要求合情合理。
堂堂慶成集團的接班人,天天準時到她家擔任「臨時奶爸」,真要跟她算起工錢,她怕是傾家蕩產都還不起。
「你胡說什麼?」她直覺的反駁道:「你自個兒不是陪欣欣打電玩打得不亦樂乎,哪有什麼苦勞可言?再說,我還天天供應免費的晚餐,而且你的食量那麼驚人,認真說起來,該請吃飯的人是你才對!」
她和欣欣加起來,都還不到他食量的一半,她都沒跟他要伙食費了,他居然還有臉要她請吃飯!?
「好。」他沒來由的應了聲。
「好?好什麼?」她一頭霧水。
「你不是要我請你吃飯嗎?」他笑,有種陰謀得逞的感覺,「我答應你。」
「啊?」她不由得一愣。
「總經理,我……」她是這麼說沒錯,可是她並沒有這個意思啊!
「噓。」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專橫地道:「記得訂位子。」說完,不給她任何反對的機會,他逕自離開。
盯著那狡詐的背影,她不禁暗罵自己,她之前怎麼會呆到去擔心他會把公司給
敗掉?
因為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他根本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奸商」!
*** *** ***
引擎故障,所以全新的跑車拋錨在路邊。
十分鐘後,拖吊車將它拖回原廠送修,留下一對酒足飯飽後的男女。
「怎麼辦?各自搭計程車回家?」望一眼來來往往的車輛,陸詠心建議道。
「這裡離你家不遠,我順便送你回去好了。」徐毅琛紳士地道。
「送?」她半嘲弄地重複這個字眼,「請問你拿什麼送我回去?」
「當然是用腳呀。」他的語氣很理所當然。
「用腳?」她瞪圓了杏眼,「你的意思是要我走路回去?」
從這裡走回她家少說要一個小時,開什麼玩笑!
「很近啦,一會兒就到了。」當對面的燈號由紅轉綠時,他牽起她的手,越過了馬路,然後就一直沒有放開過。
交握的手心傳遞來屬於他的溫暖,順著血液的流動,緩緩地竄進她心裡。
她該掙開他的,但就是捨不得,說不上來什麼原因,她就這麼讓他一直握著。
走在公園旁的人行道上,他突然在一棵大樹前止步,用著懷念的口吻道:「就是這棵大樹!」
「這棵大樹怎麼了?」看起來很普通呀,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我以前在這裡擺過地攤喔。」他的答案在她意料之外。
「你?」怎麼可能?
「嗯。」他洋洋得意,「我還曾經被警察取締過。」
她不是很明白,他被警察抓過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地方,不過對於他擺過地攤一事,倒還有幾分興趣。
「為什麼?」她問。
「因為這裡不能擺地攤呀!」拜託,連這也要問!
「廢話!」她啐了他一口,「我是問你為什麼要擺地攤?」
憑他的家世背景,說他曾經擺過地攤,還落魄到被警察抓,誰會相信?
「為了籌學費羅!」那可是一段辛酸血淚史,「大概在四年前,我和老爸打賭,世足杯巴西一定會拿冠軍,他不相信,結果巴西真的贏了,願賭服輸的他被迫答應讓我去美國遊學三年,但是有附帶條件,旅費得自己去賺。」
原來有錢人也會拿這種無聊的事情打賭,還好不是賭輸的一方要「溜鳥」,要不然隔天的報紙肯定會很精彩。
「所以你就去擺地攤?」她一直以為擺地攤籌學費這種事,只會發生在像她這種平凡老百姓身上,想不到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他,也曾有過相同的經歷。
「封呀。」提起往事,他興致都來了,「不要小看這種小生意,做得好的話,利潤也是很可觀的。」
她沒看錯,他果然很適合從商。
「那你都賣些什麼?」她很好奇。
「我賣過的東西很多,像是手機吊飾、衣服、帽子、鞋子……總之很多很多。」他也記不清楚了,「反正秘訣就是嗓門要夠大,這樣才能聚集人潮,不過也很容易引來警察就是了。」
有好幾次,他就是喊得太賣力了,沒注意旁邊有警察,才會被抓到。
接下來,兩個人就這樣聊著、走著,原本還覺得好遙遠的家,突然變得好近好近。
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正好夠他交代他從幼稚園到大學畢業,各個時期所發生的重大事件,包括第一次寫情書、初戀、失戀、出國留學……
他似乎想將他的過去,那段她來不及參與的部分,全部說給她知道。
「你家到了。」他的嗓音帶著淡淡的不捨。
交扣的十指分開,兩人同時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再、再見。」她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再見。」他朝她笑笑,望著她走向門口。
她掏出鑰匙,顫抖的雙手卻怎麼也不能將它插進鑰匙孔。
試了幾回後,她放棄,回頭走向他,深吸了一口氣,豁出去地問道:「你喜歡我,是不是?」
她不想盲目的揣測他的心意,沒有頭緒的胡思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