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會來?」
「總經理,我知道你受傷了,所以……」Ada看著他側臥在床上的景象,再聯想到住在這一層樓的都是重症病患,她很難不帶同情的眼光看他。
她來這裡,一方面是想看他好不好,另一方面卻又拚命的告訴自己,他們不可能會在一起,這矛盾的情結讓她很痛苦。
「我已經沒事了,還有,我不是你的總經理,你可以叫我的名字。」一定是谷青說出他住院的事。
「總……曾先生,你不要緊吧?醫生怎麼說?」
「只是受了點傷,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真的嗎?所以會如期舉行婚禮?」
谷青連這件事都說了?真是嘴巴不牢靠的傢伙。
「沒錯。」
「那……恭喜你了。」雖是這麼說,可她很難打從心底祝福他。
「你還有事嗎?若沒有,你請回吧,我不想讓爾熙看到你而有所誤會。」
他冷道。
他都下逐客令了,Ada也清楚自己的愛戀只能到此為止。
今天,她算是來告別的。
「我走了,祝你早日康復。」說完,她帶著傷心離開。
他盯著她的背影,明白自己對她是冷漠了些,不過,愛情就是這樣,既然不能給對方愛,那就不能給對方任何希望。
想著,他收回視線,正巧瞧見擱放在椅子上的婚紗目錄,他想下床去取來看看,卻沒有想到自己的腳根本不聽使喚。
「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動彈不了?
他再試了好幾次,力氣都用盡了,他的雙腿就像僵化了般,毫無感覺,一道驚人的念頭在他腦中飛快地掠過。
「醫生、醫生!」他按了呼叫鈕,他要親耳聽聽醫生怎麼說!
※ ※ ※
「醫生,你老實跟我說,我的腳是不是癱了?」他直接質問醫生。
「咦,你……你知道了?」醫生按照病人家屬的要求,對此事保密著,卻沒想到他已經知道了。
「這麼說……是真的?」他一愕。
所以,爾熙才會不時露出擔憂的目光看著他?
難怪明明他就沒有什麼其他狀況,所有的人卻不讓他出院,甚至連下床都不答應。
因為愧疚,爾熙才會說要結婚,即使不拍婚紗照、不去度蜜月等,她都無所謂。
醫生見他一臉驚愕,立刻說明:「你的腰椎神經受創,只要持續刺激神經,讓神經活絡,還是可以再走的。所以你要不斷復健、刺激你的神經,只是這個過程確實需要患者的決心和毅力,生理與心理都要相互配合。」
「所以……我還可以再站起來,是不?」他的心頭升起了一絲希望。
「只要你肯,一定可以。」醫生說了這句模擬兩可的話。
「我知道了。」他點點頭,算是放過醫生。「醫生,麻煩你一件事……」
他匆促地作了一個決定。
※ ※ ※
準新郎離開了,於是婚禮取消。
最弔詭的是,準新郎已癱瘓,那他是怎麼離開的?
大家怎麼都找不到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他怎會在沒有預兆的情況下,從幸福世界中離開,而獨留下新娘……
他只留下字條,簡略地說明他不能這樣結婚,他說他會好好照顧自己,請大家不必擔心,也不要找他。
「別擔心了,子霆有辦法照顧自己的。」曾青凡拍著安爾熙的肩膀安慰道。
自從曾子霆離開後,安爾熙就搬進曾家,她喊曾氏夫婦為爸媽,跟新嫁娘沒有兩樣,只是沒有名分。
「我知道,我只是想不透,為什麼他要走?」安爾熙糾起眉宇,眼眸裡藏著深愁。
這看在曾氏夫婦眼裡,儘是心疼。
「他總會回來的,我就不相信他這麼不孝,連父母都不要。我想他一定是跑到哪裡去復健,到時會康復回來面對大家。」他一定是想自己獨自面對復健時期的艱苦,不讓任何人為他擔心才離開的。
「他可以回家療養啊,為什麼要離開?」
半個月過去了,他一點消息都沒有。
「子霆是好面子啦!你也知道人復健時脾氣會比較暴躁,痛起來的時候還會亂摔東西、遷怒什麼的。」曾青凡安慰著她。
「爸,您年輕的時候有子霆這麼逞強、好面子嗎?」
見她稍稍有了笑容,曾青凡趕緊接口:「怎麼沒有!他簡直就是我的翻版……」
※ ※ ※
聖誕夜——
冷鋒過境,寒冷的天氣卻夾雜著熱鬧的氛圍。
台北城的聖誕樹鋪滿了人造雪花與霓虹燈造景,在白雪與紅花綠葉的覆蓋之下,更添幾分過節氣氛。街道上,幽揚的音樂播放著……
「呼,好冷——」於芊蘭吐著氣,搓搓手。
「爾熙呀,你確定要去美麗華坐摩天輪?今天人一定很多,要排很久耶!」方依彤拉拉圍巾,試著勸道。
「再久都要排,到午夜十二點前,我要向月亮許願。」安爾熙摸摸口袋裡的暖暖包,一副堅定的模樣。
「今天哪有月亮?」
「都二十幾歲的人了,還信這些?我們不要去那裡了,去PUB喝酒啦!」
「你們不去,我自己去。但你們別忘了,我爸可是看著我們一起出來的,要是我沒有回家的話,看你們怎麼跟我爸交代?」況且,她們是坐曾家的車來的。
「厚,你很詐耶!什麼時候學得跟曾子霆一樣狡詐?」
「你忘了他們是夫妻嗎?」
安爾熙沒說話,她不禁在心底喚道:子霆,你到底在哪裡?你知不知道,我又來到我們第一次一起坐摩天輪的地方?
注意到安爾熙久久沒有說話,方依彤推了推於芊蘭,示意她別再說了。
「好了好了,就去坐摩天輪,沒有月亮的話就當月亮在心中好了!」
於是,三人往美麗華的摩天輪方向前進,邊走邊聊天的她們,都沒有注意到身後有個高大的身影一直跟著她們。
※ ※ ※
「要幾張票?」售票員問道。
「三張。」安爾熙掏出錢包。
「四張!」一道男聲插了進來。
聞聲,安爾熙猛然抬頭,不敢眨眼地看著對方,就怕這是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