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聖衍咬了一口,面露驚奇,「哇,媽,你什麼時候會自己醃這些東西啦?」
「哥,這可是媽跟巷口的王太太學的,就是特地要醃給你吃的哦!」
「哦,那我不是太幸福了!」
杜憶寒趕緊接話,努力撐起輕鬆的氣氛,「可不是嘛,我都快要吃醋了!媽還特地買了一些小罐子裝這些醬瓜,說要讓你隨身帶著呢!」
「我說那個繼輝海有什麼毛病?怎麼一回來台灣就開除人?」
杜家兄妹倆原本努力想炒熱氣氛,卻因為母親忽然冒出的這句話馬上冷卻了下來。
杜聖衍停住筷子,瞥了瞥妹妹,「話不能這麼說,有些人是自己衝出來的,輝海當初想開刀的對象可不是她。」想要大總裁親自開口革除職務,這丫頭的職級還不夠格呢!
杜憶寒惱怒地橫了他一眼。幫不上忙就算了,一定要三不五時損我一下才行嗎?!「媽,我已經跟你解釋過了,我是暫時停職,不是被開除。」
「這有什麼差別?誰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夠回去上班?我就說只要扯上那個繼輝海肯定沒好事!他遲早會──」
「媽!別說了,是我們家欠他的,你自己也知道這一點。」他的語氣忽然沉了下來,飯廳裡的氣氛簡直降到最低點。
窒悶的沉默持續籠罩,沒有人試圖開口打破僵局,直到杜聖衍結束用餐。「我去上班了。」
看著兒子起身離開,柳雪楓連忙轉頭追問:「晚餐會回來吃飯嗎?」
「不知道,要看輝海的行程才能確定,我再跟你聯絡。」
杜憶寒側轉身默默望著哥哥離去的背影,她看著那扇大門被打開,外頭燦爛明媚的陽光瞬間照射了進來,卻又隨著門扉關閉而恢復屋裡原本的幽靜,她的眼眸裡儘是無聲的落寞。
天知道這一天她已經盼望了多久了!在距離將近三個月的時間之後,行程匆促不定的繼輝海終於又出現在台灣的分公司裡,而她也能因為職務之便常常見到他,甚至是假借借口在他身邊打轉,可是現在卻……
「你吃飽了就把碗筷收一收,我和趙太太約好了要一起出門買點東西。」柳雪楓看了女兒一眼,忍住叨念她的念頭,欲言又止的搖頭離開。
瞅著桌上簡單的早餐,杜憶寒忽然間沒了胃口,握著手中的竹筷有一搭沒一搭的輕輕撥弄著沒吃完的冷粥。
她當然知道自己昨天的行為太過莽撞,也著實後悔了。
然而打擊她的不只是重視的工作被停職,受到嚴重挫敗的,還有她偷偷埋藏在心裡的那份期待。
簡單的來說,就是她賭輸了。
賭什麼?
賭的當然是繼輝海對她的重視。
如果他覺得她重要,如果在他的心裡面擺有她的位置,假如他重視她的心情,擔心她會受傷的感受,那他昨天就不會答應她停職的要求。
或許在外人看來,她這個秘書對於自己的上司繼恆宇忠心耿耿,甚至到了願意和他同進退的地步,可是其實不是的!她當然相信頂頭上司沒有出賣公司的機密文件,可是相信歸相信,繼恆宇還沒重要到值得讓她賭上自己的職務。
好吧,她承認自己太愚蠢了!又或者應該說,她太高估自己在繼輝海心目中的地位,以為當自己以停職為要挾的時候,他就會改變主意,甚至是放軟身段,減輕對繼恆宇的處分。
如果他重視她的話,他應該會那麼做的!
但結果是人事部破紀錄的在最短時間內受理她的停職要求,因為大總裁親自下達了這個命令。
說真的,她對於自己在那麼一瞬間,竟然抱有那樣不自量力的自信感到無比的羞愧和恥辱!
「啊……真想打昏我自己!」胸口很悶,但心卻隱隱作痛!
頹喪地將下顎貼靠在桌面上,杜憶寒在空無一人的飯廳裡又歎氣又低吟的,眼睛無神地盯著不遠處的盤子,鼻翼間不斷嗅聞到蔥花蛋的香氣,但她就是沒有再用餐的胃口。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飯廳裡賴了多久,直到脖子酸了、下顎疼了,她才忽地推開椅子站起身,像個雕像似的杵在原地動也不動。
「再繼續相親好了。」
嗯,就這麼做吧,本來只有週末假日才有空,但現在……天天都是相親天!
*** *** ***
繼恆宇提著簡單的行李緩步走到航空公司的劃位櫃檯前,沉默不語地遞出了手中的護照。
服務人員禮貌微笑,「先生一個人嗎?靠窗位置好嗎?」
他只是點點頭,仍然沒有開口。
他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失神,所以就算有個身影忽然近距離的站在他身邊,他依舊沒有察覺,直到對方主動開口。
「總經理,劃位的事情就交給我來代勞吧!」
他揚起頭一看,赫然發現杜聖衍竟然就站在自己面前。
杜聖衍微笑著指了指他身後,「我們總裁有些話想要跟您說。」
繼恆宇轉身一看,碰巧迎上弟弟投射過來的目光,他移開視線沉默幾秒鐘,「好吧,這個交給你了。」望著不遠處那個挺拔俊逸、光彩鋒芒幾乎蓋過自己的弟弟,他吁口氣緩緩走上前,暗暗思索著開口的第一句話應該要跟他說什麼。
「哥。」
繼恆宇愣了一下。
繼輝海因他這反應而皺眉,「你怎麼啦,哥?」
「沒、沒事。」
他搖頭走近弟弟,他只是沒想到竟然還會聽到繼輝海喊他哥。沒錯,這小子在私底下都是喊他哥哥,但是在歷經昨天那一場極不愉快的會議之後,他實在沒想到……呵,只是一個簡單的稱謂卻引發他這麼複雜的感觸,這當然很可笑!
只是,該怎麼說呢?對於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繼恆宇的感受實在是五味雜陳,複雜的不曉得應該如何形容自己和弟弟之間的微妙糾葛。
他是哥哥,但是長久以來他的能力表現、身份地位卻總是屈居於弟弟之下,外人怎麼形容自己,他其實是心知肚明的。撇開這些不談,父親繼茂臣對於他們兄弟倆明顯的差別待遇,更是屢屢讓他無奈失望,還有他的母親松本麗子,一個急於催促兒子超越繼輝海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