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太傅這麼早來是有緊急國事要對本王說嗎?」他一揮手下令,「給葉太傅備座。」
「不用了。」葉太傅今天的臉色非常不好看,「王,臣聽到一個傳言,不知道真假,但是對王的聲譽會有極大的損害,所以就忍不住提前入宮求證,還請王恕罪。」
玉如墨神情未變,「太傅是我的老師,如果本王有什麼做得不對,太傅隨時可以質詢。」
葉太傅咬了一聲,「我聽說王昨天從宮外帶回來一個美貌女子,還將此女安置在後宮,不知道可有此事?」
他微微一笑,「是有這件事,沒想到消息傳得如此快。」
葉太傅又追問:「王對這個女人有什麼打算?」
「打算?談不上打算,只是請她在宮內作客。」
「作客多久?」
「還不清楚,要看她什麼時候想離開。」
葉太傅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王,這不像是您會做的事情。臣一直以為,王並不是一個貪圖美色享受的人,當年先王選您當王,也是看中您的德行高尚,性情堅忍。」
「太傅的話是在罵本王嗎?」他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來更加難以捉摸,「不貪圖美色?本王雙目失明十餘年,已經對美色毫無概念,如果帶一個女子入宮就算是違背了先王對本王的評價,太傅評價本王的標準是不是也太苛刻了?」
「王……」
「本王只是承認帶一個女子入宮,任她自由長住,但是並沒有說把她立為後宮之妃或是新寵。」
玉如墨的話讓葉太傅的臉色緩和許多。
但是緊接著,他又沉聲道:「況且,本王后宮的事情並不是太博應該操心的,本王寵幸哪個女子,也不是太傅能管得了的。
葉太傅驚呼,「王!」
「不要以為你女兒已經備選王后就可以隨便干涉本王的私事,別忘了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禮不可逾越。」
他頭一次用這樣嚴厲的口氣和葉太傅說話,讓他頓時呆住,面部肌肉抖動,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是臣來得魯莽,臣告退。」
葉太傅離開後,玉如墨並沒有動作,停了片刻,他才低聲問道:「在外面的人是無色嗎?」
從門旁緩緩轉進來的那個人正是葉無色,她並不如父親那樣憤怒,只是眼神低幽,像是在思忖著他剛才的話。
「無色,你也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苦笑道:「我還沒有正式入主後宮,算來也無權過問你的私事,更何況,即使我將來真的成了王后,也不能阻止王寵幸別人。」
她的話完全是故意重複他剛才的話,但玉如墨並不動容。
「如果你說你不在意,那我反而要生氣了,因為,不會嫉妒的女人代表她的心中對我原本是無情的。」
她歎道:「如墨,你的心中在想什麼?那個女的,就是紫清說的那個嬰姬?」
「是的。」
她咬咬唇,「我,可不可以見見她?」
玉如墨想了想,淡然一笑,反問道:「有何不可?」
*** *** ***
葉無色見到嬰姬的時候,她正躺在宮院的中間,長長的軟榻全是絲錦織就,她蜷縮在錦榻上,手裡捧著一卷書,笑盈盈地看著,身後是一片花海,但她容貌的明艷以及本身所散發出來的雍容貴氣,足以將周圍所有美麗的事物都遮蓋於無形。
天地間的光華好似都集中在她一個人的身上,這樣的女子讓葉無色也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聽到聲音,嬰姬的眼光從書本中浮起,淡淡地投過來,只是這一個眼波,就已經讓她的心都為之飄然。
這樣的女子,連女人都無法抵禦她的魅力,男人又怎麼可能自持?
但是……如墨到底是為什麼會對她「另眼相看」?
「嬰姬姑娘。」她挺直了背脊,溫婉地點頭對對方微笑。
嬰姬從錦榻上坐起身,凝視著她,還以一笑,吐出四個字,「心有所屬。」
「嗄?」她被這不知所云的四個字一下子搞迷糊了。
嬰姬走下榻,雙足白皙如玉,居然沒有纏襪,就這樣輕輕地踩在石板上,有點歉意地說:「抱歉,我剛才去了王宮的玉湖,一不小心把鞋子掉到水裡去了,所以正在這裡晾腳,很是失禮。」
「哦,沒什麼,」葉無色忙說:「宮女們沒有給您送來換穿的鞋襪嗎?」
「都沒有我喜歡的樣式。」她微顰著眉的樣子又是一種風韻,「玉陽國的鞋子總是中規中炬,保守得很,我穿慣了家裡的鞋子,所以宮女們拿來的都不是很合我的心意,只好等我的那雙鞋子干了再穿。」
葉無色望著她,「你可以和如墨說,雖然玉陽國不似金城國那樣富足,但是也不至於讓王的貴客沒有鞋穿。」
聽到她直呼玉如墨的名諱,嬰姬的眉梢動了動,手中握著書卷,慢慢地踱著步子走過來。
她那雙如玉雕成的小腳與青石板相映襯,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涼意,恰又與她春花爛漫的笑容截然相反。
「玉如墨第一次在我面前提到你時曾用了八個字來讚美——溫婉嫻靜,賢良淑貞。」她佇立在葉無色的面前,噙著笑,「現在我有點明白為什麼你會是他的『心有所屬』了。」
葉無色惑於她的眼波,微驚於她突然提到的這一連串評語,更奇怪為什麼她一而再、再而三地提及「心有所屬」這四個字。
嬰姬依然笑盈盈地,但是說出的話卻像是軟綿綿的糖刀。
「玉如墨已經是一個外表虛偽的人了,要匹配他的人必定能夠不被他的虛偽所傷,當他端出一副好好先生的表情,溫文爾雅地對所有人微笑時,她的王后也必定要能夠同樣『溫婉燜靜』地笑著,高高在上,讓所有人都猜不出你們的心思,即使是面對彼此,也要做到相、敬、如、冰。」
葉無色陡然震動,脫口而出,「嬰姬姑娘,我來看你全是一番好意,你何必用這樣的話暗中諷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