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的遠處城池輪廓出現,給大漠中的行人帶來無盡的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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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一直以來都只能憑想像來建構詩人所描繪的邊塞風情,但是今天安若蘭看到了真實的景致,站在城牆之上欣賞著遠處那一輪落日,人的心胸也豁然開朗。
看著城牆垛口那一抹鮮紅的身影,雙臂伸展,仰面向天,風吹起她的裙裾,好似整個人就要振翅高飛一般,穆天波瞬間有種想將她牢牢抓住,不讓她消失的衝動。
「安姑娘,城牆上風大,我們下去吧!」
「哦。」對美景戀戀不捨,她不太情願的離開垛口。
「讓姑娘在城樓上等候真是過意不去。」他滿懷歉意的看著她。
「那就是說,馬上我就可以休息嘍?」她故意挑起他的歉疚。沒見過這樣的男人,為了跟他的將士談心竟把剛剛救到的美女給扔到一邊吹大風。嗯,城牆上的風沙確實滿大的,她可沒有亂講。
看著她單薄的身子於風中站立,孱弱的彷彿風一吹就會隨風而去,讓他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邊塞之地不如江南水鄉,在下的住所也很簡陋,希望姑娘不要介意。」
這個安若蘭早想到了城外就是漫漫黃沙,城中再繁華也肯定不像江南一樣山明水秀,到處都是賞心悅目的景致。她惟一可以抱著希望的就是他身為將軍,住的行轅應該不會太差。
「奴家但求一棲身之所足矣,又怎麼會介意呢!」她擺低了姿態,拿捏著嬌弱的聲頻,將一個落難他鄉,寄人籬下的可憐女子形象詮釋得維妙維肖。
「那就好。」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又來了。穆天波心頭有些挫敗,他面對千軍萬馬、沙場浴血,眉頭都不會皺一下,可是一遇到眼前這個女人就渾身不對勁,好像遇到剋星一樣。
安若蘭眼角餘光看到他赧然的神情,心頭暗笑,決定暫時放過他,低眉垂目的跟在他的身後下了城樓。
他將她扶上馬背,自己卻沒有上去,只是隨性的牽著馬匹慢慢向前走。
「不遠嗎?」她水漾的眸子盈盈的瞟向他。
他下意識的躲開她的注視,有幾分不自在,「不遠。」
她眸中閃過一抹玩味,嘴角微微上揚。這男人真靦 ,不過卻讓他多了幾分可愛之氣。一個統領軍隊的將軍居然在她面前束手束腳,感覺很有成就感呢!
「姑娘以後打算怎麼辦?」他狀似漫不經心的問。
「回家。」就算回不去真正的家,也要得離開這個只有黃沙沒有水的鬼地方,她要去江南,好不容易來到古代,不去天堂一樣的江南一遊,就太對不起自己了。
眼角餘光掃過她在瞬間璨璨的眼神,穆天波心頭的疑惑擴大。她的真實身份與來歷可能真的有問題。
「需要在下派人送姑娘一程嗎?」
安若蘭的注意力從道旁奇異的邊塞風情上移到他的身上,「將軍要派人送我嗎?」
他沒有錯過她眼中閃過的那一抹遲疑與心虛,心頭的懷疑更深了。
「對,江南離塞北千里迢迢,姑娘隻身上路總是不妥。」
「那就麻煩將軍了。」
見她答應得很爽快,他又不禁有些懷疑自己的推測。這個女人很矛盾。
「將軍牽馬是不是很奇怪?」
「為什麼這麼問?」
「因為很多人都在看我們啊!」
聽她這麼一說,他才發現果然大街兩旁的人都在看他們,習慣性的對他們報以微笑,可是他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回以微笑,而是依舊怔愣的看著他們年輕英俊的守城將軍。那個為女人牽馬的男人,真的是他們認識的穆將軍嗎?
疑惑在每一個人的眼中顯現,讓人想忽視都難,穆天波想忽視,更難。
看起來這件事情還挺詭異的呢。安若蘭若有所思的瞄了他一眼,下意識地抿了抿唇。
「他們沒見過像姑娘這樣美的女子。」他如此解釋。
她柳眉略挑。這分明就是掩飾之詞,那些人的眼神可不是驚艷,這裡面一定有問題,她會搞清楚的,一頭霧水的感覺不好受。
有些狼狽的躲過她興味的眼神,他指著前面不遠處的一座大宅,「前面就到了。」
將軍行轅果然非同一般,很大氣,即使粗獷簡陋卻不掩其威,門口站立的士兵更是無形中增加了它的肅穆嚴整。
「將軍——」未竟的話中斷於目光看到的那一抹倩影。
安若蘭的眉再一次揚起。看來這裡面真的大有文章,每一個看到她的人,不,應該說,每一個人看到她跟穆天波一起出現時的表情都那麼的耐人尋味,這勾起她一探究竟的慾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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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漠的天氣真的很奇怪,明明白天熱得可以烤乳豬,夜晚卻冷得要裹棉,這讓在台灣長大的安若蘭大呼吃不消。
不過,大漠的夜空很低,近得彷彿伸手就可以構到,讓人不禁想到李白的那句「手可摘星辰」。
今夜的星空很美,美得讓她仰得脖子發酸,卻依舊不想放棄。
「安姑娘,您還不睡啊?」
咦!循著聲音,她看到穆天波的那個貼身侍童,有些好奇他這麼晚出現在這裡的原因。
「夜空很美。」
「姑娘要多穿幾件衣服,否則會著涼的。」
「嗯,你怎麼稱呼?」她決定從他的嘴裡探探話。
侍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姑娘叫小的四九就好了。」
幸好她不是正在喝水,否則一定給他噴出來。四九?好像是梁祝裡梁山伯的書僮吧?My God!
「姑娘你怎麼了?」四九有些納悶。怎麼安姑娘聽了他的名字神情變得那麼古怪,臉都有些扭曲了!安若蘭偷偷掐自己,不可以笑出來,否則太沒禮貌了,她是淑女,不過誰規定淑女不能失笑啊!
「我腿抽筋。」她找了一個借口。沒法子,她的表情此刻一定很扭曲,不說點什麼交代不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