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最近才發現苗人除了不習慣露出肌膚以外,好似也不習慣被人觸碰,要不然他一定會直接把季清澄拖過來,整張臉都抹過一遍。
真是麻煩,季清澄不善自理,偏生又碰不得他半分。
不過這也正好說明了他為何討厭風月場所吧。
握著手緝,季清澄臉上寫滿著猶豫。
姚彩衫又歎了口氣。
「放心,乾淨的,那是我還沒用過的帕子。」真是的,連性潔的部分都讓他啞口無言。
「謝謝。」
季清澄有禮謝完,方開始動作,姚彩衫懸著的心放下,雖然半放棄了這個對姊姊沒感覺的人做姊夫,但是朋友之誼也是珍貴,他珍惜這緣分,自然珍惜這人兒。
看著她斯文安靜地動作著,姚彩衫心中湧現一種自在而安心的感覺,同時不免又想起季清澄曾經綻放的開懷笑容。
欸,他有多久沒看到季清澄笑了?
這兩個月一邊趕路一邊照顧二姊,有時邊騎馬都邊想打嗑睡,或許也忽略了關照這個人兒。
「清澄。」一股難忘的幽香重現,姚彩衫輕喚了聲。
「怎麼了?」季清澄緩緩問道。
又是不溫不涼的口吻,不過他也已經習慣這樣,清楚季清澄是內斂不善表達的人,只是偶爾還是會有些哀怨。
「等到了華家,能不能再泡上回的『蟬冀』給我喝啊?」不知怎地,姚彩衫就是對她硬不起來,軟求著。
季清澄垂低眸光,「沒了,我帶得不多,上回讓你喝後,用完了。」
內心湧現了淡淡的惋惜,可是姚彩衫也沒有多想,反正央她泡茶的目的,主要只是想再看見那開心的笑容而已。
雖然那茶確實對他胃口,是他唯一不討厭且還有些喜歡的茶。
「那也就沒辦法了——」
「彩衫!」
不遠處響起姚衣衣的聲音,姚彩衫嘖了聲,揚聲。
「大姊,又怎麼了?」
姚衣衣站在遠方,有些立眉豎目。
「你二姊走遠了,快來幫幫我找她!」
真是沒辦法。
「這就來了。」
姚彩衫翻身下馬,快步追隨著姚衣衣的腳步而去,而在他的身後,季清澄低著頭,沉吟片刻之後,將還濕著的帕子,收進了衣襟裡。
*** *** ***
姚衣衣一如當初入住季家之法,巧詞說服了華家留人,但是出乎眾人意料之外,當華家獨子,那溫柔爾雅的華自芳翩然現身之後,他一出聲,便挑明了直言他是姚爾爾的未婚夫。
而姚爾爾的反應,更出乎能夠預期但不奇怪的範圍,她終於支撐不住酷暑,暈了過去。
即使季清澄不想多留在姚彩衫身邊,但在眾人一窩蜂追著抱著姚爾爾的華自芳來到一間清幽小築時,她也只能狡辯內心沒有留在姚彩衫所在之地的想法,默默地跟隨著眼裡只有姊姊的男子的背影。
一心想將姚爾爾塞給自己的姚衣衣,未若她以為的會對華自芳的行徑三呼萬歲,反倒是氣得直想將昏迷中的小巧人兒帶走,但事與願違,姚衣衣還沒能帶走姚爾爾,楚小南已經登門拜訪,華家夫人帶著女兒們出迎,而在樂逍遙悄悄搧風點火之後,姚衣衣不得已放下心愛妹妹也跟著迎戰。
清幽的小築裡人雖然還多,但總算靜了些,季清澄安靜的站在角落,望著被人稱作江南第一名醫的阮江,撫了下鬍子,朝著姚彩衫頷首。
「小兄弟,令姊的情況絕對不宜此刻動身,況且她過去吃過無數的藥,都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吧?」
見大夫才把了一次脈,就說得明白正確,姚彩衫忙點頭。
姚家從不吝於花錢買藥,只是大夫一個請過一個,再上等的藥材餵進二姊的嘴裡卻從來沒起半點功用,反倒讓她的情況一年不如一年。
「是的,大夫可有救命的辦法沒有?」他急忙追問。
大姊對這起娃娃親的盤算只有一個,就是替二姊找到未來的幸福,但他的想法可不一樣,二姊的身體更為重要,就算華家在他看來也不妥,可沒必要在二姊虛弱的此刻趕路。
阮江又執起姚爾爾的手腕號脈,神色複雜。
「方法也不是沒有,但過程很瑣碎。」他微微停頓,但在看見華自芳暗帶催促的眸光後,又往下說:「不過,小姑娘虛不禁藥,只能用微帶藥性的花,配上滋潤五臟六腑的四水來慢慢調養,而華家最不缺的就是各色各樣的花露、蜜花、花釀、花酒、干花等物。明兒個是七夕,隔三天就是節氣立秋,秋老虎發威的日子,如果要走最好是留待中秋或重陽之後,不然至少也得等到八月十二日白露,等收集到那天集天地精華的露水之後再走不遲。」
華自芳輕輕搖著團扇,「師父都這麼說了,待下吧。」他半命令半請求地道。
姚爾爾怯生生地閃躲著凝視自己的目光,「彩衫?」乾脆將難題拋給了弟弟。
姚彩衫愣了一下,而後他朝著季清澄投以強烈得令人無語的眸光,後者急忙撇開臉。
接著便聽到姚彩衫出聲求宿,季清澄閉上了眼。
*** *** ***
夜幕漸漸落下,用過晚膳後,季清澄獨自一人端坐,煮水烹茶,沉澱浮躁的思緒。
其實這麼說很殘忍,但是看著華自芳強烈在乎姚爾爾,而這兒又有個現成的名醫為她診治,她倒寧願如之前旅途不要停歇。
因為這樣一來,姚彩衫便會因為姚爾爾而無暇旁顧。
她不能控制心情起落,只能強迫自己不因為他所作所為有所感,明知他自行認定她是友人,但她無法不為之喜悅,接著再為之悲苦。
當日子一天天過去後,連這種只進不出的決定都令她痛苦。
她悄悄地掏出衣襟裡的手帕——
未落鎖的門板被人推開,姚彩衫燦笑後,如入無人之境。
「清澄,你怎麼剛吃飽就躲回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