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背影,像極了那日在寺廟內巧遇的絕色女子,深沉的黑眸閃了閃,像是掠過了什麼難以形容的邪氣光芒,谷傲辰接著便以極為從容自得的步伐走下台階,噙著一抹志在必得的笑看著女子柔美無瑕的側面。
然而,僅僅只是側面,便已讓那雙黑眸危險地瞇起。
月牙般的容貌在池水的倒映下更顯白皙、精緻,秀氣的鼻尖小巧而俏挺,濃密的睫毛長而捲翹,此時正緩緩眨動著,那紅得不可思議的粉唇則掛著抹甜甜的笑,彷彿正不知為著什麼而心喜。
粗獷的面容上閃過一絲震愕,黑眸因渴望而變得深沉。
預備採取行動的步伐尚未踏出,身後已傳來先前那領著他進來的婢女的呼喊聲。
「谷、谷師傅,您且、且慢呀!」丫環青絲提著裙擺氣喘吁吁、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來,等跑到他的面前站定時,早已滿頭大汗、揮汗如雨,一口氣哽在喉頭差點喘不過來。
「谷師傅,您、您的腳程可、可真快呀!」好不容易喘過氣來,青絲直撫著仍喘息不已的胸口斷斷續續地說著,若非早已熟知風府內的一切,只怕她還真要把人給跟丟了。
谷傲辰淡淡挑著眉峰,根本把她給忘了。
被他那深沉幽暗的黑眸一睨,青絲差點無力地軟跌在地。
說來可笑,眼前的男子不過就是老爺今日特地聘請人府預備來教導小姐琴藝的窮困琴師罷了,可不知為何,她只要一被那雙銳利的黑眸一瞪,就忍不住雙腿發軟、頭皮發麻,根本不像他之前所形容的什麼三餐不繼、落魄潦倒外加前景淒涼的失意琴師,而是不知哪裡冒出來的富甲一方的霸主似的。
沒辦法,她偏偏就是有這種感覺。
雖然他身上只穿了件極為破舊的灰袍,可那股驚人的氣勢卻強烈到讓人無法忽視,他全身上下自然地散發出一股令人無法承受的霸道與狂野氣息,彷彿是一個腳踩在大地、自傲地睥睨萬物的天神。
他真的只是個一貧如洗的窮困琴師嗎?
突地,青絲飛快地搖掉腦子裡突然躥升的疑問,不由自主地退了數步,仰起頭有些畏懼地望著眼前一臉莫測高深的粗獷男子。
「谷師傅,奴婢領您去見小姐;請隨奴婢來。」
飛揚的劍眉挑了挑,半帶嘲弄半帶調侃。
「小姐?該是池裡那一位吧!」
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青絲此時才赫然發現池畔裡那抹絕色身影,唇邊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笑意當場僵掉,嘴角有些尷尬地頻頻抽搐著,一臉呆滯地呆站在原地。
「谷師傅,您眼力可真好,那正是小姐沒錯。」
青絲噙著僵直的笑哼哼哈哈地說著,唇角一抽一抽的,有些兒惱怒。
「請谷師傅在此稍作等待,奴婢這就過去請小姐過來。」話甫落,人已飛快地朝池裡那抹柔美身影步去。
只見那丫環快步走近女子,側著頭不知在那女子耳邊說了些什麼,那女子原本採拾著清荷的動作立刻停下,跟著便緩緩地轉過身子來。
至此,他終於清楚地看到女子完美無瑕的面容——一張宛如花般嬌艷、水般剔透的絕世美貌!
他是誰?
失神地握著手裡方採擷的荷花,風戀荷只能被動地承受那雙黑眸裡過於灼熱的光芒,心窩兒沒來由地狠抽了一下,小小的手下意識地捏緊身上的襦裙,幾乎要被他眸裡的炙火給燙著。
他到底是誰?為什麼要用那種充滿掠奪的目光盯著她?
她原本正心無旁騖地處理著手邊的工作,然而青絲卻突然在身邊出現,同時在她耳邊說了句什麼要她見一個人的話,她這才納悶地轉過身,未料卻跌入了那雙火熱的黑眸中。
不容置疑的,那有著深邃黑眸的主人的確有著一張令人怦然心動的俊俏面容。
風戀荷並不像一般那些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懂《論語》、《春秋》女紅家事的名門千金,常常「偷偷摸摸」在外頭「拋頭露面」的她,所見過的各形各色男子自然不在少數,但是,無疑的,眼前這一個輕而易舉地便撩惹她一顆沒有防備的心。
他的目光銳利、專注得不禁讓她呼吸急促起來。
他長相極為俊美,卻夾帶著一絲粗獷與霸氣,然兩者結合在一起卻是如此的協調與融合,她根本無法移開視線,即使感覺那張邪氣的俊容上漾起了一抹笑,她卻只能不由自主地回視著他。
一旁不懂兩人之間暗潮洶湧的青絲忍不住開了口:「小姐,您手上的荷花掉了。」
風戀荷驀地一震,緩緩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那原本讓她抱在懷裡的荷花早散落一地,她當場尷尬地羞紅了臉,有些慌亂地彎身撿拾著掉落在池面的荷花,羞得幾乎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小姐,當心些。」
見她撿拾好,青絲立刻伶俐地上前去扶她走出水池,而那雙細小的蓮足也跟著毫無防備地映入那雙始終未曾離開過她的黑眸中。
小巧玉足一如先前所見,白皙剔透、柔弱無骨,晶瑩的水珠盤旋其上流連不去,抖抖顫顫地懸在其上,一股莫名的燥熱突地掠過心頭,讓那雙熾熱的黑眸迅速因渴望而變深。
「小姐,把荷花交給奴婢吧!」
青絲利落地接過風戀荷懷裡滿滿的荷花,雖然對她突如其來的異常反應感到些許納悶,還是未置一詞,只是領著她來到谷傲辰面前站定。
「小姐,這位是谷傲辰師傅;谷師傅,這位是我們家小姐,風戀荷。」簡單地為他們做完介紹後,青絲抬起頭看著兩人,全然未察覺兩人之間的波濤洶湧。
谷傲辰……風戀荷忍不住在心裡輕喃著這個名字,沉思間,秀氣的黛眉習慣性地輕攢著,絲毫不知此刻的自己在他人的眼中是如何的溫婉恬靜、楚楚動人。
黑眸微微瞇起。「戀荷……」他刻意停頓了會兒,最後才緩緩地接續道,「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