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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所以,所謂癡情,或許可以解釋作人的一顆心,被感情癌細胞侵襲後,形成的「異常」與「偏執」。

  那麼,反過來呢?

  太可笑了,周英傑狠狠地擰熄香煙。

  他現在功成名就,高高在上,而這個女的什麼都不是!

  他受夠了自己的莫名其妙,受夠了這種種的不對勁!夠了!夠了!

  他發動引擎,卻見張明美急匆匆衝出公寓,一直衝到馬路口,招了計程車。

  什麼事那麼匆忙緊急、迫不及待?

  他猶豫一會,臉色還是一沉,跟在計程車後頭。

  當車子停在前不久他曾來過的診所前,他看著張明美急匆匆跑進去,擱在方向盤上的雙手不禁抓緊,眼底燒起炙熱的怒火。

  她還跟他說她什麼都不知道,說她忘記了,說她誰也不記得了……

  她居然敢欺騙他!居然背著她!居然!

  當年那種挫敗、失落、厭惡、輕蔑與護恨、自尊受傷害的複雜混淆感,又如洪水般漫淹上來,將他吞噬。

  *** *** ***

  由於助理今天晚上要參加朋友喜宴,林佑福讓她提早離開,自己慢慢清潔整理使用過的儀器器具。他不趕時間,也沒其它事情要做,所以悠悠哉哉的,一邊聽著音樂、一邊整理器具。

  拖到七點多了,他才整理收拾好,洗手準備關燈離開。這時候,電話卻響了。

  他已經走到門口了,遲疑了一下。這時候了,如果是私人電話應該會打到手機吧。但他還是走回去接起電話。

  「喂?」話筒傳出的聲音一聽就像是牙齒痛的樣子,口齒不清而且語無倫次。

  他反應慢了幾秒才聽出對方想說什麼,又猶豫了幾秒看看時間,才說:「好吧,妳過來吧。我可以幫妳看診。」

  等了一會,他看她捂著半邊臉頰急匆匆跑進來,大概因為疼痛的關係,眉頭緊皺著,整個臉孔幾乎皺成一團。

  「啊!」他輕噫一聲。

  這聲輕詫引得張明美抬眼看他,覺得有些奇怪。

  林佑福微微一笑。「妳不記得我了嗎?」

  「啊?」換張明美愣了一下。

  她又多看他幾眼。好像有點印象……

  「啊!」她指著他。「你是那個——徐小倩相親那時候……」突然發現那樣指著人很不禮貌,趕緊把手收回去。

  「那一天,我陪朋友一起去的。」其實是強被拉去的。林佑福靦腆似又一笑。「不過,妳大概真的不記得了。其實,以前我們也見過——」看張明美一臉茫然疑惑的表情,搔搔頭,憨笑說:「啊,我是說,高中時,有次郊遊烤肉,妳也去了對吧?不過,我想妳大概不記得了。看見妳時,我覺得有點印象,好像在哪裡見過,才想起來。」

  「高中那時候啊……」怎麼這麼巧,又是這回事。上次周英傑提起時,好像提到什麼名字,她也想不起來。「對不起,我記得不是很清楚……可是,真的很巧啊。」

  「是啊。」林佑福又笑。他的笑容溫溫的,有點憨,卻有種安定的力量似。「那時大家把我們湊在一起鬧著玩,我一直覺得對妳很不好意思。」

  啊!那個人。原來那個人就是他!

  他叫什麼名字呢?她一直沒注意看名片上及診所門外的醫師名字,突然覺得有些尷尬。

  「那已經過去很久了,沒事的。原來那個人就是你,我有點印象。真的很巧啊,沒想到會遇到以前的——嗯……」算是認識的人嗎?又算是朋友嗎?她突然說不出來,有些尷尬,含糊帶過去。說:「沒想到我來看牙醫居然——啊!」說到這裡,神經被提醒了似,又感到牙齒一陣陣抽痛。

  「好痛!」她捂著臉頰,皺眉叫一聲。剛剛說話時,大概是注意力轉移,似沒感到那麼痛,一提到「牙醫」兩個字,「牙神經」活躍起來,痛得她眉眼皺成一團。

  「對不起,我顧著說話。請過來這邊,坐在那椅上。我準備一下,馬上就幫妳治療。」

  張明美乖乖坐上去。林佑福準備就緒,移到她椅邊旁,說:「請把嘴巴張開。」

  張明美張開嘴巴,突然湧起一陣尷尬。如果是陌生人就好,但經過剛剛那一番「敘舊」,再這樣張開嘴巴「暴露」在對方面前,而且還不只那樣,對方還要在她嘴裡檢檢弄弄,實在有說不出的尷尬。

  但好在她牙齒實在痛得受不了,管不了那麼多。

  林佑福幫她照了臼齒部分的小片X光片,又幫她大致檢查了一下牙齒,說:「妳不太愛護妳的牙齒哦,裡頭都蛀了。」

  張明美一下子臉紅起來。訥訥說;「呃,我也不是經常吃甜的東西……」

  「我建議妳把那顆臼齒拔掉,蛀得很厲害了。不拔掉蛀洞更嚴重,妳會覺得更痛。」

  「一定要拔嗎?可不可以請你盡量幫我治療,不要拔掉它。」

  看她一副天快塌下來的模樣,林佑福不禁覺得好笑。帶笑說:「也不是不可以。但我還是建議妳拔掉。要不然,那只是治標不治本,以後還會有同樣的情況發生。」

  就是說,如果不拔掉,她還會再像這樣痛幾次。但是……哎,不管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吧。

  「今天還是請你先幫我治療一下,不痛就好了。」

  「好吧。」林佑福沒奈何似地笑了笑。

  張明美就那樣張大著嘴巴,躺在那裡。

  她一輩子都沒跟一個男人那麼「靠近」過。即使眼睛不敢亂瞟,她也可以感覺林佑福「挨」在她身邊,甚至身體微傾靠向她的壓迫感。

  而因為職業所需,要與陌生人「挨」得那麼近,牙醫們——比如林佑福,也不好受吧。而且尷尬。不管別人是怎麼感覺,總之,張明美覺得十分尷尬,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

  好不容易,終於受完刑似,從躺椅上及那堆泛著冷金屬光的器具包圍中被釋放下來時,張明美暗暗鬆口氣。

  「謝謝。」她捂著臉頰。老是覺得怪怪。尤其麻醉還未消褪的關係,半邊臉頰感覺好像橡皮似,說不出的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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