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當時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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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匡政悄然握住她的手,暗示地捏了一下她手心。「放心,不會有事的。」

  溫暖而有些粗糙的大掌包覆她微冷的手,顧不得合不合宜,她沒有從他手中抽離,掌心接觸間,她選擇相信他。

  「大哥!」林義遠遠終於發現了異狀,大步奔了過來,匡政做了個阻止的手勢。

  「去通知葉小姐一聲,就說……」他低頭考慮了一下說辭,「就說我和程小姐看午夜場電影去了,讓她別擔心。」

  午夜場電影?她還能向誰保證,她和匡政一點關係也沒有?

  第四章

  暖暖的指腹輕拍在頰上,一次、兩次,她不堪其擾地往隱蔽處鑽,安睡不了多久,低低的訕笑話語卻趁隙飄進耳中──

  「匡先生,叫不醒嗎?可真妙,程小姐上車不到二十分鐘就飽睡到下車,不知是膽識過人,還是有您在身邊,什麼都不怕了……」

  這陌生的聲音……

  她倏地掀開眼皮,車廂照明燈微弱,她辨視了半晌,終於認清她的臉整個鑽進匡政的肩窩,鼻尖觸及他的頸側青筋,潔淨的衣裳氣味縈繞。她一路將他當枕睡了多久?

  她猛然坐直,動作突然,匡政拍拍她的膝,拂去她頰上紛亂的髮絲,口氣溫和依舊,「別慌,我們到了。」睡夢甦醒的她顯得有些憨相。

  身邊只有匡政,另兩人已經下車了。他必是叫不醒她,又不好推開她,只能陪坐在裡頭。

  耳根瞬間火熱……她想起置身此地的原由,從最初的慌亂,到匡政寧斂的氣息感染了她,隔音完美的車廂、適當舒適的空調、規律的晃蕩,讓她合上了眼皮,全然忘卻未知的事件在等待著他們。

  「到了?」她急忙推開車門。

  前方燈火敞亮,是一處私人招待所造型的建築物前院,四周高大的樹群環植,背後一片闃黑,但修剪得宜的庭園白天必定很可觀,夜裡還是看得出庭階前方有數種開得極為妍麗的花叢。

  她緊隨匡政,一步步穿過草坪,踏進招待大廳。原先的兩個男人要他們在此稍候,逕自走進一道拱廊後頭,一個似僕傭的中年婦人立刻端上熱茶、點心。

  她環視一圈雕琢華美,像極了小型私人美術館的廳堂,她投注在匡政身上的目光越發異樣──往來皆是貴胄,他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我也是第一次來這裡。」看穿她的眼神,他直接響應。「錢多到一個地步,就只是數字的增加遊戲,和快樂不見得相干。這些畫,窮多數人一生都買不起,不過,也就只能掛在這裡,讓少數看不懂的人鑒賞。這些畫家如果生前就知道心愛的畫將淪落於此,不知有何感覺?」

  她驚訝地看了他好幾眼,不是為了他抒發的妙見,而是腳踩人家地盤,毫不掩飾地直諷主人公,他的膽子不小,可她的心臟開始撲通跳,她扯扯他衣袖,耳語著,「我待會要假裝和你不熟,還是──」

  他搖頭,「妳怎麼假裝都沒用,他們只相信他們看見的。」

  「我們什麼都沒做,他們看見什麼?」她懵懂不明。「你到底是什麼人?」

  「普通人。看不出來嗎?」指尖揉擰眉心,「他們誤會我了。」

  「那你和他們說清楚啊!」她發急道。「我可以完好的回去吧?」

  他「嗤」聲笑出,「別緊張,這裡不是賊窟。」

  兩人交頭接耳半天,一串高分貝的洪亮笑聲從內部走廊一路傳出,她以為來了只熊,一現身才發現是名清瘦矮小的中年男子,頭髮烏黑,兩眼炯亮,穿了件白色唐衫,行走健朗有勁。

  「匡政啊!」瘦小男子一把攫住他的手,熱烈地晃了幾下。「都沒變啊!你果真有此能耐,想替你接風一直找不著你。怎麼?清心寡慾了?太早了吧?」

  「岑先生,多謝厚愛,我小人物一個,不勞您費心。」

  這位他們口中的岑先生,和她揣測的有一段距離,爽氣多過霸氣,形貌並不詭森,笑容毫不保留,她暗暗鬆了口氣,也許是自己過度想像了,只是一樁普通的私人過節罷了。

  「這位是程小姐吧!」精銳的目光轉移,大手向她伸出。

  「岑先生。」兩手交握時,短暫的審視,對方瞭然於胸的神情浮現。

  「老劉,東西拿過來。」岑卓適手一揮,年長的笑面男子應聲出現,交出一個長方紅色絨布盒。「程小姐,初次見面,沒來得及準備,小小薄禮,別嫌棄。」

  語畢,盒蓋一掀,內容物呈現在她眼下,她眨了好幾眼,才想出那樣東西可能的名稱──「黑珍珠」。

  那是一條簡單卻貴氣十足的珍珠頸煉,數顆晶瑩圓潤的珠身隨著天花板水晶燈投射的光線閃著耀澤,黑得神秘搶眼。外行的她也能臆測,這不是尋常人家可以出手得起的消費品,對方竟輕易地送給素未謀面的女人,代價絕不會是她的單純腦袋猜得出來的。

  「噢。」她簡短地低呼一聲,歪著頭鑒賞一番,指腹輕滑過珠體,而後直起腰。「很漂亮,送我的嗎?」

  岑卓適豪氣地點頭,笑容滿面。

  「為什麼?」

  這一問,把她的不諳世事顯露無遺,在場除了匡政全都一怔。

  岑卓適面不改色,「匡政喜歡的人,我們都一視同仁,程小姐開心,匡政也會開心。」

  「噢,真可惜,可是他沒喜歡我,我也沒喜歡他,我開不開心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如果我收下了,不是非和他交往不可?那我會感到非常困擾。岑先生,您看起來通情達禮,不會亂點鴛鴦譜吧?」她皺著眉道。

  微微的困惑和訝異流過精目,岑卓適城府過人,很快轉鋒,朗笑道:「程小姐都這麼說了,那我的人確實是搞錯了。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們,匡政這人從不在外頭和異性過從甚密,你們在邀月坊單獨相處幾次;他三不五時造訪程家麵館,簡直把妳家當自家廚房;現在又為妳們大舉擴店,很難不讓人做此聯想。程小姐,冒犯了,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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