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寬大整齊的書房裡,一名長相極為俊美的男子佇立在窗前,而他的身後,則站著一名剛自門外步入屋內的隨從。
「查到了?」
「是的。」
男子剛毅的唇邊漾起一抹深不可測的淡笑,炯然的眼神讓人望而生懼。
「說。」
那名隨從立刻將查到的資料鉅細靡遺的呈報上來——
「她叫作步飛煙,住在蘇州,今年剛滿十七,家中共有兩老和六個姐妹,聞名天下的『紅繡莊』與『染雲坊』正是步家所有。她們七姐妹個個刺繡織染的技術皆堪稱一絕,而且也各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因而被稱為『蘇州七繡』。」
男子在聽到她的名字後,一雙能夠攝人魂魄的黑眸突地瞇了起來。
「步飛煙……」
「她們步家七姐妹繡染織造的功力之了得,就連當今聖上也贊眷有加,所以特別招攬她們專為帝后以及文武百官製作服飾。」
他沉吟了會兒,霸氣的臉孔透著抹難懂的深沉。
「可知她許了人沒有?」
「只知道有不少的王公子弟天天上步家提親,步老頭好像已為她們各自許了婚,但真實的情況就不得而知。」
「哦?」
「少爺打算怎麼做?」
「怎麼做?」
他攤開始終緊握在手上的畫卷,閃爍著奇異光芒的黑眸,一瞬也不瞬的緊鎖住畫上此刻正對他展露清麗笑顏的絕色美人,一抹詭譎的笑也跟著浮上他的眼底。
「既然她是爺爺替我挑選的媳婦兒,我自然得去會會她。」
「少爺已經有了打算?」
他淡淡的點點頭,目光不離畫上巧笑倩兮的絕塵佳人。
「你去準備準備,三天後,我要起程前往蘇州。」
「是。」
第一章
一張機,採桑陌上試春衣,風晴日暖慵無力。
桃花枝上,啼鶯言語,不肯放人歸。
蘇州,是絲織生產的主要產區,生產各具特色的絲織品種。為了滿足皇室、百官服用和賞賜的需求,因而在民間設立眾多的織染繡坊與布莊,而在蘇州最受皇室青睞的,自然就要屬由皇帝親自欽點為「御賜繡坊」的「步家莊」。
步家莊在蘇州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其織繡的手藝是代代流傳下來,絕妙完美得令人咋舌。而步家所設立的「紅繡莊」與「染雲坊」,更是由皇帝親自頒旨認可的,也因此成了專為皇室織造服飾的高級繡坊。
步家共有七個美如天仙、織繡技術一流的女兒,她們將祖先流傳下來的技藝發揚光大,各自創造出屬於自己繡閣的名號。
她們分別為——
步飛雲,年二十,眉目如畫、儀態萬千,惟性情易怒、急躁火爆。所屬之「雲閣」專門生產光亮平滑的緞,外觀光潔平滑、手感柔軟,其自創繡法被稱為「雲繡」。
步飛月,年十八,唇紅齒白、清麗可人。所屬之「月閣」專門生產絢麗華美的錦,織造技術複雜,圖案古雅、色彩瑰麗,其自創繡法被稱為「月繡」。
步飛煙,年十七,溫婉恬靜、才華過人,有傾國傾城之姿,性情向來羞怯易赧。所屬之「煙閣」專門生產采茸柔拂的絨,富麗明艷、光澤柔和,其所創之繡法被稱為「煙繡」。
步飛雪,年十六,膚色玲瓏剔透、白皙美麗。所屬之「雪閣」專門生產輕薄的紗,其自創繡法被稱為「雪繡」。
步飛雨、步飛影與步飛舞三人為年芳十五的同胞胎姐妹,皆生得一副嬌小動人、活潑可愛的俏模樣。其下所屬之「雨閣」、「影閣」與「舞閣」,分別生產輕軟牢固的羅、爽滑平順的綢與如雕似鏤的緙絲,其自創繡法被稱為「雨繡」、「影繡」以及「舞繡」。
她們七人是步家歷代來織繡技藝最為精湛的傳人,為了能使百姓也能穿戴步家所織造出來的精緻繡服,所以她們的繡閣專為平民百姓所設立。而此刻,步家六個姐妹正聚集在後院的涼亭裡,邊刺繡邊閒聊。
「大姐,聽說南京富商夏侯家前些天上你的雲閣訂購了好幾百匹的雲繡,是不是?」步飛雨瞠著一雙好奇的大眼望著步飛雲,手上的繡圖早不知丟到哪兒去了。
步飛雲輕輕頷首,舉手投足間淨是美麗的風采。
「是呀!」
這下子步飛雨可不懂了。「可南京不是也有不少有名的繡坊嗎?」
不待步飛雲回答,步飛舞立刻搶著道:「我知道,我知道。有內織堂、神帛堂,還有供應機房對不對?而且他們的繡品好像也叫雲繡。」
她一說完,步飛彩立刻瞪了她一眼。「才不是呢!是叫『雲錦』。因為他們生產織錦、各類妝花以及織金等等,種類非常豐富,而且用色富麗豪華,在繡品中大量織入金線,金光閃耀、花紋絢麗,猶如天空的雲彩,所以南京織錦又稱雲錦。」說完,她得意的轉向步飛雲。「大姐,我說得對不對?」
步飛雲笑著回答:「沒錯,你說得對極了。」
步飛雨先是向一臉得意的步飛影扮了個鬼臉,才又道:「既然南京也有那麼多有名的繡坊,那他們幹嘛大老遠跑到咱們蘇州來訂你的繡品呀!真是吃飽撐著。」
步飛月忍不住微笑。「那是因為大姐自創的雲繡獨樹一格,所以才會有外地的人慕名而來嘍!」步飛雨朝天翻了個白眼。「這我當然知道。我的意思是說,這個夏侯家是不是就是那個夏侯家呀!」
「你是指王媒婆來向爹作媒時提起的夏侯家嗎?」
她立刻點頭如搗蒜。「沒錯,我就是指那個夏侯家。」
「這個嘛……」步飛雪似笑非笑的瞅著一臉面無表情的步飛雲。「就要問問大姐嘍!聽說那個傢伙叫作夏侯焱。」
「那爹答應夏侯家的提親了沒?」
步飛雪狀似無奈的擺擺手。「我看是難了,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從以前到現在有多少人來向爹提過親,可是爹根本一個也未曾答應。說好聽點是捨不得我們,想多留我們幾年,誰不知道他是怕我們一旦嫁人了,他的繡坊就沒人可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