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管費夫人那個索然乏味的伴從了,」蘭妲命令。「我保證我比她更能娛樂你。」
「那當然,親愛的。」契敦聽來有點失望。
愛瑪退後一步。她必須趕快採取行動,不能坐以待斃地等蘭妲和契敦進入走廊。她回頭看一眼。幽暗的走廊全靠一盞壁式燭檯的燭光照亮。凹陷在石壁裡的厚重木門是各個房間的入口。她拎起裙擺,轉身就跑。
她勢必躲在其中一間臥室裡。這層樓的每個房間都有賓客住宿,但此刻應該都是空的。時間還早,客人們還在樓下跳舞作樂。
她停在第一扇房門前伸手轉動門把。上鎖了。她的心往下沈。她衝向第二扇房門,還是打不開。她驚慌地奔向第三扇房門。門把在手下輕易轉動時,她鬆了口大氣。
她溜進房間,悄悄關上房門,打量週遭的環境。從窗外傾瀉而入的皎潔月光照亮一張層層幃幔的大床。臉盆架上掛著毛巾,梳妝台上散佈著典雅小巧的瓶瓶罐罐。床鋪上放著一件蕾絲花邊的女用睡衣。
她得在這裡等契敦和蘭妲進入另一間臥室後再溜出去。她轉身把耳朵貼在門板上凝神傾聽,腳步聲越來越近。不祥的預感湧上愛瑪心頭。萬一她正好進入了蘭妲的臥室呢?
腳步聲在門外停下。
「到了,契敦。」蘭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讓我把鑰匙找出來。」
愛瑪像被燙到似地猛然從門邊退開。她只剩幾秒鐘的時間。床鋪底下的空位已被行李箱佔滿,可供躲藏的只剩下大衣櫥。她悄悄奔過地毯跑向衣櫥。
契敦醉醺醺的笑聲在門外迴響。愛瑪聽到金屬落地的聲音。
「討厭,你害我把鑰匙掉在地上了。」蘭妲說。
「讓我來。」契敦說。
愛瑪拉開沉重的櫥門,撥開成堆的衣裳鑽進去,伸手把門關上。
黑暗立刻籠罩住她。一隻男人的手臂勒住她的腰。她嚇得張口尖叫,但還來不及發出聲音,嘴巴就被一隻溫暖的手掌摀住。她被粗魯地壓在一副結實堅硬的男性胸膛上。
愛瑪嚇得魂飛魄散。跟她的新困境相比,被認出的危險根本不算什麼。難怪這間臥室的房門沒有上鎖,原來已經有別人先溜進來了。
「別出聲,葛小姐。」施迪生在她耳邊低語。「否則我們兩個都有許多事要解釋了。」
愛瑪拉開櫥門時,躲在衣裳堆後面的迪生看到金邊眼鏡寒光一閃,因而認出了她。雖然處境尷尬,他還是忍不住為自己沒有看走眼感到得意。經人介紹認識的當時,他就發覺她沒有一般貴婦伴從常見的溫順特質。
雖然她謙遜沈靜,舉止得體,但過時的衣著和古板的眼鏡遮掩不了她綠眸深處的慧黠和剛毅。當時他就認定她是個不好惹的女人,這會兒他又發現她的自我娛樂是躲在別人的衣櫥裡。真有意思。
愛瑪在他的臂彎裡不耐煩地扭動。他突然清楚地感覺到她圓潤堅挺的乳房抵著他手臂。她的清新幽香使他意識到衣櫥裡的空間有多麼狹小。
她顯然是認出了他而不再驚慌地拚命掙扎。他小心翼翼地把手從她柔軟的嘴唇上移開。她一聲不響,顯然同樣不想被人發現。跟他一起躲在衣櫥裡會是個偷竊珠寶首飾的小賊嗎?
「真是的,契敦。」蘭妲的聲音不再愉悅。「不要扯我的衣裳,你會把它弄壞的。別這麼猴急,讓我點亮蠟燭。」
「親愛的,你使我慾火焚身,一刻也無法等待。」
「你最起碼可以脫掉襯衫和領巾。」蘭妲的語氣越來越惱怒。「我不是任你壓在牆上佔有的淫賤女僕或枯燥乏味的貴婦伴從。」
迪生感到愛瑪渾身一陣輕顫,發覺她的小手握成拳頭。出於憤怒或恐懼?他思忖著。
「但我的貼身男僕花了好久才打出這個最新式樣的領結。」契敦嘀咕。
「我會在你離開前幫你把領結重新打好。」蘭妲哄道。「我一直想當你這種天賦異稟的貴族紳士的貼身男僕。」
「是嗎?」她的稱讚似乎安撫了契敦。「好吧,如果你堅持。但是快一點,要知道,我們沒有整晚的時間。」
「但我們確實有整晚的時間,親愛的。這正是我的重點。」
衣服的悉窣聲響起。蘭妲呢喃了幾句話。契敦呻吟一聲,呼吸變得越來越粗濁。
「天啊!你今晚還真急切。」蘭妲略帶不悅地說。「希望你不會操之過急,我無法忍受不等女人先達到高潮的男人。」
「趕快上床辦事吧。」契敦咕噥。「要知道,我不是來聊天的。」
「先讓我替你脫掉襯衫,我喜歡男人的胸膛。」
「我自己來。」一陣短暫的寂靜。「這樣行了嗎?辦事吧,夫人。」
「討厭,契敦。放開我,我不是街頭的妓女。把你的手拿開,我改變心意了。」
「但是,蘭妲——」契敦發出一聲沙啞的嘟囔,然後呻吟著吐出一口長氣。
「哦,我的床單。我特地從倫敦把它們帶來,好讓我能睡在柔細的亞麻布上,現在看你幹的好事。」蘭妲的語氣中充滿輕蔑。
「但是,蘭妲——」
「現在我明白你為什麼比較喜歡沒有資格對愛人的技巧有所要求的女人了。你就像第一次跟女人在一起的十七歲少年。」
「都是你的錯。」契敦埋怨。
「你再不出去,我會無聊死。幸好現在還來得及找個更有本領的男人來陪我過夜。」
「慢著——」
「我叫你出去!」蘭妲突然憤怒地尖叫。「我是貴婦,不應該受到這樣的待遇。去找整理房間的女僕或費夫人那個面色蒼白的伴從娛樂你吧。考慮到你可悲的做愛技巧,只有那些女人會對你感興趣。」
「我也許真的會那樣做。」契敦反唇相稽。「我敢打賭跟葛小姐在一起會比剛才跟你在一起更有趣。」
愛瑪在迪生的臂彎裡瑟縮了一下。
「出去。」蘭妲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