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還要工作……」若不工作,哪來的錢?怎麼能活?
「這段時間最好不要常走動,盡量坐著,要用枴杖慢慢行動,知道嗎?」
「嗯……」石宛琪明白,對別人訴苦也沒用,世上沒有人可以幫助她,除了靠自己還能靠誰?
護士小姐教她如何使用枴杖,看她使用得還可以,就讓她自己練習了。「有什麼事再按鈴通知我。」
「謝謝妳。」石宛琪點點頭,希望自己早點行動自由,否則做什麼都不方便。
護士離開後,她打開病房門,慢慢走到公共電話前,打了通電話回家。「爸,我發生了車禍,人在醫院,你可以過來看看我嗎?」
「看看妳是可以,但妳要自己出醫藥費,我沒辦法再幫什麼忙了。」石宏道知道妻子也在聽,他不想說錯話,又惹出一場風波。
「好,我懂了。」她掛了電話,什麼都不用問、不用說,她完全懂了。
他們要她離開那個家,也就是切斷關係,今後不管她是生是死,一概與他們無關。
冷靜點,不准哭,不准慌!她命令自己冷靜思考,既然家人已不是家人,現在她還可以拜託誰?
十分鐘後,她撥出另一通電話,心想世界這麼大,天應無絕人之路吧?
「老闆娘,我是宛琪。」一接通電話,她心頭忐忑,不知如何開口預支薪水?尤其在她還要拄枴杖工作的情況下。
「喔,是妳。妳以後不用來了。」老闆娘冷冷道。
石宛琪一驚。「咦?為什麼?我做錯什麼事了?」
「妳工作認真,沒什麼可挑剔,我不是故意針對妳。」老闆娘歎口氣,聲音帶著哽咽。「昨天晚上我發現,我老公的電腦裡有個檔案,裡面都是妳的照片,我應該不用多解釋,妳能瞭解吧?」
乍然聽到這震撼消息,石宛琪只覺頭都昏了,不可能的,她不相信!
「怎麼會這樣?老闆娘妳相信我,我從來沒有……」她可以發誓,她一向謹守分寸,從無踰矩行為。
「我相信妳從來沒誘惑過他,我也相信妳是個好女孩,一切都是他自作多情,可是為了兩個孩子和這個家,我只好請妳離職了。」
這三年多來,老闆娘對石宛琪的瞭解不算少,她做事勤快,個性誠實,雖然不常提家中的事,但誰都看得出來她肩負極大壓力,這麼單純的女孩怎會勾引有婦之夫?
「很抱歉,希望妳能諒解,我也是不得已的。」
「我、我懂了……」老闆娘已在啜泣,她還能多說什麼?
掛上電話,石宛琪幾乎不能呼吸,勉強走到長椅坐下,腦袋仍是混亂無比。
那個總是笑臉迎人、個性爽朗的老闆,總是耐心地教她煮咖啡、做三明治,原來對她有那種情愫,她卻渾然不覺。
霎時間,她所依賴的、相信的事物,像座搖搖欲墜的城,終於完全傾毀了,沒有屋頂沒有牆壁,外頭的風雨就要刮進來,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許久,她終於有力氣站起來,她沒有時間煩惱,她必須盡快解決自己的困境。
「不好意思,我要辦出院。」
「妳還在用枴杖,有人來接妳嗎?」櫃檯的辦事小姐驚訝問。
「沒關係,我沒問題的。」石宛琪苦笑一下。「請問枴杖可以外借嗎?」
「嗯,寫張借單就行。」
結算後,雖然有健保,她仍需自付三千元,等辦好一切手續,皮包只剩幾百塊,這下她該怎麼辦?
走出醫院,她望著大街出神,回家的話,要看繼母的臉色,工作已經泡湯了,找房子還沒著落,房租和未來的學費更是難以籌措。
老天到底要怎樣折磨她才算夠?抬起頭,她只能無語問蒼天。
*** *** ***
命運的安排無人能料,有緣自然會相遇。
這晚,戴克任跟客戶應酬後,開車經過醫院附近,停在一個紅綠燈口,兩分鐘後,綠燈亮了,他的車沒有往前,反而開到旁邊停下,因為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石宛琪坐在一棟大樓的階梯上,此時已是夜深,她一個人像遊魂似的,任夜風輕輕吹起她的發,眼中只有空洞一片。
「妳怎麼會在這裡?」下了車,戴克任直接走到她面前,注意到她左腳的石膏,提高音量問:「妳受傷了?!」
昨天看到她時還好好的,怎麼今天就跛著一隻腳?他非常不滿意這種情況,不知不覺中,他已把她當成他的所有物,她居然受傷實在不應該。
「先生,你是……」她抬起頭,很快認出了他。「你是店裡的客人……」
多意外又多感慨,她從未在咖啡廳之外碰過他,今晚在路旁相遇,卻是在她最落魄的時候。
「妳的腳是怎麼回事?」他緊緊皺起眉。
「我……我昨天下班時,被一台機車撞倒……所以……」她不知該如何說明自己的處境,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也太無奈。
原來是車禍,但為何她獨自在此,沒有親友陪伴?他不用猜也知道,她正處於某種困境,在她眼中清楚寫著無助兩字。
「不管怎樣,都這麼晚了,我送妳回家吧!」
「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她搖頭婉謝,不是不信任他,而是因為她不知該回去哪兒。
「這是我的名片,不放心的話,還有我的證件、信用卡、提款卡,整個皮夾妳都可以先拿著,直到我把妳平安送到家。」
「我不是這意思……」她搖搖頭,婉拒他遞來的皮夾。
「萍水相逢,妳當然要保護自己。」戴克任是肯定她的判斷,並非責備。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對你沒禮貌……實在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到底怎麼回事?」他像個法官質問,他相當習慣這種角色,週遭的人總要乖乖應答。
「我家人希望我搬出去,現在我行動不方便,他們看到我只會更希望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