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軍司越聽越火大,眉毛越挑越高,太陽穴的青筋也隱隱浮現。「你們說夠了沒?」
他沒說話,她們就旁若無人地批評起他來了,是怎樣?當他不在場嗎?
不但說他像壞人、像個流浪漢,還說他是因為眼神太邪惡才戴墨鏡,來騙吃騙喝、騙財騙色,他看起來有這麼不堪嗎?
「還沒。」花蕾和花心毫不給面子,異口同聲地回道。
「我沒有必要坐在這裡聽你們胡說八道!」如果她們是男人,他早就開扁了!
他昨天拖著拉完肚子的虛弱身體,坐上計程車回到山裡的住處,一回去就昏睡不醒,可見「毒咖啡」的效力有多強。
今天起床後,趕緊將畫具和材料準備好,隨便抓幾件衣服塞進一個破旅行袋,就叫了計程車趕下山,結果一進門就被這兩個不知打哪來的女人評頭論足,他的心情怎麼可能會好得起來。
「你可以走啊。」花蕾不客氣地指向大門。
「別忘了把你的垃圾一併帶走。」花心指著地上兩坨破舊的行李。
軍司的火氣越燒越旺,臉色也越來越鐵青,以他目前在畫壇的地位,模特兒要多少有多少,雖然花朵是他目前唯一想畫的人,但沒必要為她在這裡受氣,大不了不畫。
他也是有脾氣的!
他冷著一張俊臉,拿起地上的「垃圾」,轉身就往外走。
「等等,對不起……」花朵趕緊擋在他面前,先替妹妹的出言無狀道歉,再轉頭數落氣焰高張的妹妹。「蕾蕾,阿心,你們說得太過分了啦。」
她知道家人總是將她保護得無微不至,甚至可以說是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所有的路都替她先鋪好,連會擋路的小石頭也清得一乾二淨,就算她有任何意見也會被勸退,久而久之,她變成一個沒有聲音的人,因為講了也沒用。
從小到大,她並不覺得這樣的生活有什麼不好,悠遊自在,要什麼有什麼,沒得嫌。可是最近,她漸漸感到不滿足,總覺得心靈無所依托,這也是她開這家咖啡店的原因,希望能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她不想再當「溫室裡的花朵」了。
「多多,你竟然為了一個陌生男人凶我們?」花蕾滿臉受傷地看著一向好聲好氣的大姊。
雖然多多大自己一歲,但是自小就身體不好又嬌小的她,看起來反而比較像妹妹,打從上小學起,就是自己在照顧她,今天竟然被凶,怎不教她難受?
「就是說啊。」小妹花心也是一臉不平衡。「你一向好說話,又不懂得拒絕,我們是擔心你受騙欸。」
「對不起……」花朵馬上跟妹妹們道歉,她心裡也很不好受。「蕾蕾,阿心,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可是我可以自己……」做決定。
只可惜這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另一個大嗓門給蓋過──
「你們煩不煩?」軍司火大地打斷花朵的話。「她已經是大人了,可以自己做決定,你們幹麼還把她當成長不大的小孩看待?」
大吼過後,他也對自己的行為很是不解。
以他的個性,被人這麼糟蹋,他絕對是拍拍屁股走人,才不管她挽不挽留。但她無助的神情卻硬是拖住他的腳步,讓他反而留下來替她大抱不平,他是哪根筋不對了?
花朵驚訝地看著他。他怎麼會知道她的想法?他們還稱不上認識呢!
「你懂什麼?」花蕾的嗓門不比軍司小。「多多從小就體弱多病,被我們保護得好好的,什麼社會經驗都沒有,很容易受騙的!」
「依我看……」一名好畫家必須有優秀的眼力,而他當然不會缺少這項特質。「不懂的人是你們。」
「你說什麼?」花蕾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她已經夠大了,別把她當成幼稚園的小孩。」他一語中的。「你們動不動就拿自己的想法套在她身上,規定她要做這做那,她有多無奈,你們都看不出來嗎?」
「多多?」花蕾錯愕地看著花朵,不敢置信地問:「你對我們的關心,覺得很無奈嗎?」
「我……」花朵再度陷入掙扎,如果她承認,會傷害到最親愛的妹妹,可是她又無法否認他的話。
一直在旁冷靜觀察的花心,雖然是家中年紀最小的成員,卻是頭腦最精明冷靜的人,她清楚從花朵的臉上看出平常忽略的痛苦掙扎,不禁又將視線轉向軍司,眼神中多了一絲欽佩。
這個男人,絕對不是簡單人物。
「蕾蕾,他說得沒錯,多多已經是大人,有足夠自主的能力,我們不能老是替她做決定。」個性獨立的花心,說出公道話。
她自己也是打從上國中就自己做決定,沒道理要二十幾歲的多多還要凡事聽命於家人,這對多多並不公平。
「可是……」
花心輕拍還有話要說的花蕾,轉向軍司,一臉嚴肅地說道:「我鄭重警告你,雖然我們尊重多多的意見,讓你住在這裡,但並不代表我們相信你,我們還是會暗中查看,一旦發現你有任何不良企圖,你就給我小心一點!」
「拜託,你們連續劇看太多了是不是?我只是想畫她,沒有其他企圖!」
有這兩個「戀妹情結」的女人在一旁盯著,想要追這個「多多」,還真的要非常有毅力才行。
聽到他聊勝於無的保證,花心這才稍稍放心,轉向眉頭深鎖的花朵──
「多多,對不起,我們都沒發現你的痛苦。」她是他們全家捧在掌心呵護的小公主,不該出現這種表情。
「不會的!」花朵連忙搖頭。「大家都是關心我,我懂,真的!」
「那就好。」花心拉著還不想走的花蕾,經過軍司面前,以只有他聽得到的音量,再次提出警告。「你最好別耍花招,否則,你就等著被追殺吧!」
目送兩名態度囂張的女人離去,軍司放下行李,找張椅子坐下,表情有些哭笑不得──
「喂,你那兩個姊姊,保護欲未免太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