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你怎麼突然來了?還帶這些丫頭來做什麼?」
「妳們去,把少奶奶小心攙扶上車!」閻宣之冷著臉吩咐四名婢女。
「喔?少奶奶……」閻天香抿著嘴偷笑,朝閻天痕眨了眨眼。
閻天痕望著父親微笑。
「爹……」
「你這個不肖子閉嘴!在外頭胡搞出個孩子來,又不曉得好好照顧孩子的娘!有了身孕就得好好補身子,萬一不小心沒保住孩子,你對得起咱們列祖列宗嗎?」閻宣之用怒罵兒子來掩飾尷尬。
「是,兒子知錯了。」閻天痕忍著笑。
「快快快,馬車就在外頭!」閻宣之催促著。「咱們閻府要什麼有什麼,讓丫頭們都給我好好侍候著,多弄些補品補身子,省得給我出什麼意外!要是咱們閻府連一個孫子都保不住,豈不是太丟人了!」
「是呀是呀,老爺都吩咐下來了,咱們還不得照著辦!」閻夫人趕忙搭腔。「馬車上的褥墊鋪得厚不厚?可別震壞了我的寶貝孫子啊!」
湛離迷迷糊糊地被幾個婢女攙扶著往外走,她恍惚得還沒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一大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屋外移,全擠在「春不老醬菜鋪」的大門口。
門口停著一輛豪華的大馬車,吸引了「水月街」的人駐足圍觀。
湛離被小心翼翼地扶上了馬車坐好,婢女們手腳伶俐地在她腦後、腰後都墊上了柔軟的靠墊。
當有人聽說是閻家的人要來接走湛家的媳婦兒時,一聲接著一聲的恭喜霎時不絕於耳,熱鬧的氣氛傳遍了「水月街」。
湛大娘看著自己的愛女終於有了好的歸宿,忍不住激動得紅了眼眶,她感激地頻頻向女兒未來的公婆彎腰致意。不過,在看到閻宣之時,覺得他愈看愈眼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
「對了,我想起來了!是你!」湛大娘認出閻宣之來,驚訝地指著他喊。「你那天來找我買過醬菜不是嗎?」
眾人的目光紛紛移到閻宣之的臉上,疑惑地盯著他看。
這下子,閻宣之的臉色就跟醬菜差不多了。
第八章
湛離被接入閻府之後,過著極度享受的幸福生活。
閻夫人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的飲食起居;用來補她身子的補品都是選用最好的;閻天香怕她整天躺在床上無聊,總會陪著她說笑打發時間。
雖然她知道閻家人對她好是因為她肚子裡的閻家骨血,並不是因為她這個人,但是滿到快要溢出來的關愛,仍是令她感動萬分。眼下的生活,已經比她曾經想像過的好上千萬倍了。
住進閻府之後,她不再夜夜作惡夢,虛弱的情況也好轉了很多,但她心中仍然纏繞著恐懼和不安。
詛咒的陰影始終在她心裡揮之不去,隨著肚子漸漸隆起,她的不安和疑懼就愈來愈擴大……
天剛破曉,這一日,湛離披著披風,遮蓋了頭臉,悄悄從閻府後門出去,忙著準備早膳的僕婢們都沒有發現她。
她獨自一人走過清晨剛要忙碌起來的街市,途中買了香燭,前往閻家祠堂。
看守祠堂的老夫妻正在打掃,見到湛離,都感到萬分驚訝。
「我叫湛離,是大少爺的新婚妻子,我是來祭拜祖先的。」她輕扯下披風的帽子遮住臉,向老夫妻說明自己的來意。
「您是少奶奶?」老夫妻愕然呆視著湛離。「少奶奶怎麼會一個人來祠堂呢?」
老先生甚少說話,大部分都是老太太在對她說。
「聽說兩位老人家小時候曾經侍候過老祖宗,我有些事不明白,想來問問兩位老人家。」湛離的態度有禮客氣。
「少奶奶想知道什麼?」老夫妻面面相覷。
「兩位老人家應該很清楚閻家和湛家之間的恩怨和詛咒傳說吧?」
「這個……」老夫妻有些為難地看著她。「少奶奶都嫁進閻家大門了,還問這個做什麼?」
「我想知道,當年那位重下毒咒的大少奶奶她的牌位現在在何處?」
「少奶奶為何想知道這個?」老夫妻訝然不解。
「我買香燭來祭拜她。」湛離提起手中的香燭,淡淡說道。
老夫妻更覺訝異了。
「那位大少奶奶死了之後,百年來可沒有人祭拜過她呀!」老太太說。
「真的嗎?」她愕然。
「是呀,那位大少奶奶的名聲不好,除了我們夫妻倆逢年過節給她上炷香以外,沒有人特地前來祭拜她的。」
湛離怔然,本來對那位大少奶奶心懷畏懼的,但是此時,她的心中對那位大少奶奶卻生起無限同情與憐憫。
「少奶奶的模樣不是被她的詛咒害的嗎?為何少奶奶還來拜她?」
「她的魂魄被怨念纏住了,所以無法超生,我的模樣正是因為她的怨念造成的。」她深深歎口氣。「我不希望她的魂魄因積怨而成為執迷不悟的女鬼。」
老夫妻被她的話感動。
「少奶奶,您跟我來吧。」
「多謝。」湛離欠了欠身。
老夫妻轉身走出祠堂。
「不在這裡嗎?」湛離微訝地問道。
「不在。」老太太搖搖頭說。「那位少奶奶的牌位被單獨擺放在後面的小屋裡,咱們得從後門進去。」
「為什麼要單獨放在別處?」湛離詫異極了。
老先生獨自走在前面,老太太在湛離身旁輕輕歎道:「那位長房少奶奶愛上了湛家的男僕,還不顧男僕已有妻小,暗中與男僕私會,後來還有了身孕,閻家長輩們視為家門恥辱,所以不肯將她的牌位放在祠堂裡,移到了後面的小屋去,不准閻氏子孫祭拜。」
「聽說,和少奶奶私通的湛家男僕是被長房大少爺動用私刑整死的?」湛離蹙著眉問。
「是,是被長房大少爺審問時死的。」老太太點頭。「不過因為沒有確實的證據可以證明少奶奶懷的不是閻家的孩子,所以還是把少奶奶留下來了。可是孩子在出生後,卻被男僕的妻子嬌奴給失手殺死了。其實是不是失手誰都不知道,畢竟女人妒忌起來是很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