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因為身體虛弱,血壓不高的緣故,琉衣一向睡得沈醒得晚,每回見她身陷半夢半醒掙扎欲起的樣子,韓宕都忍不住擔心,她下一回會不會熬不過睡神的召喚,就此長眠不起?
所以每次喚醒她,韓宕總是特別有耐性,一次又一次,一聲又一聲。
「你不是要拿什麼禮物給我?」
仍處在淺淺睡意中的琉衣聽見了,微微將頭一點。這話她有印象,所以她得趕快起來——
一分鐘過。
「我睡很久了?」揉著仍舊愛困的雙眼,琉衣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
韓宕順手將她從床上拉起,抱在懷裡。他低頭嗅嗅琉衣髮際,然後微笑。「聞起來有一種好夢的味道。」
「嗯,我的確作了一個下錯的夢。」
琉衣伸手,讓韓宕牽著離開臥房,傭人已經備好餐點。琉衣不愛油膩,可是光吃蔬菜感覺又不夠營養。為了兼顧營養與清爽,陳媽甚至還發明了一套「衣式料理」,出發前特別將食譜寫好交給韓宕帶上台北。
琉衣邊喝著碗裡的冬筍雞湯邊說:「我夢見我跟你待在一間屋子裡,我穿苦圍裙,手拿著鍋鏟,然後你就坐在我旁邊看報紙——其實我根本就沒有下過廚,也沒看過你看報紙的樣子,但夢境就自己跑了出來。不過那感覺真的很好,覺得很幸福。所以後來你把我叫醒,我才會那麼依依不捨。」
「不准你滯留夢境太久。」韓宕分撥一半的涼拌蘭花蚌到琉衣盤裡,蘭花蚌營養且無油分,很合琉衣胃口。「你想,夢裡有一個你跟我,如果你在裡面待太久,那夢外的我不就變得很寂寞?」
嗯,這麼說也對!琉衣點點頭。
「是,我下回會注意——啊!禮物。」說到這琉衣突然想到她要給他驚喜。「你等我一下,我這就去拿。」
「不用那麼——」
「馬上回來!」
話才剛說完沒多久,只見琉衣一臉神秘地從她臥房跑出來。
「眼睛先閉上。」
韓宕沒轍地搖搖頭,之後爽快地依言行動。
「就是這個。」
打開雙眼,韓宕眸光垂落到琉衣手上,她手中捧著一個長形木盒,大約兩公分寬度。見它當時韓宕心中閃過幾個揣測——筆盒、筷盒,還是湯匙盒?取來打開一看,答案揭曉。
盒裡頭放著一組竹筷與筷架。韓宕還記得它,先前它還未完成時,他曾經取來細細把玩過。當時尚未拋光他就覺得漂亮,如今一看,更是精緻無比。
「喜歡嗎?」
瞧韓宕將竹筷取起放在手中摩挲的神情,琉衣就知道她剛那句話是多問了。韓宕難掩驚訝地發現,原來琢磨過的竹子竟給人一種溫潤如玉般的觸感,撫著它圓潤但不失明確的轉折,再一想那放在琉衣工作室地板上的大小塊竹板,韓宕眼角競微微有些濕潤。
他一下明白琉衣為什麼會這麼著迷那些手工物品——因為那些東西,裡頭全是「心」吶!
「這樣一組筷,你都開價多少?」
「兩百。」琉衣說完隨即聳肩一笑。「只是都賣不掉。噢,不過我不是因為賣不掉才送你的噢!這組啊,是我特別幫你做的。」
她低頭指著筷子內側,她用雕刻刀小小地刻了兩個「石」,筷架上也是。
韓宕倏地皺趄眉頭。她怎麼會刻個「石」字?
但話還沒問出口,琉衣卻已經主動作答。
「我本來要刻『宕』,可是突然想到,宕這個字,不就是家裡面有一顆石頭?我的家裡面有一顆石頭——」她朝他眨了眨眼睛。「那你說那顆石頭的名字會叫什麼?」
沒想到他名字還能掰出這套歪理來,算她厲害。
韓宕瞧了琉衣一眼,突然一把將她拉坐在他腿上,湊唇就朝她親了一下。
「三言兩語就要我答應當你家的石頭,沒那麼容易。」
「這樣啊……」琉衣裝出一臉吃驚樣,然後她巧笑地將雙臂搭在韓宕肩上,看著他軟聲說道:「那如果是這樣『說服』你呢?」她湊唇在他頰上親了一記,然後看著他,等他心軟,但韓宕這回沒那麼好說服。
「不夠。」他搖頭。
「嗯……」琉衣嘟嘴愛嬌地瞪了他一眼。不過沒關係,她還有別的法子。「那這樣呢!」說罷,琉衣紅著瞼將自己唇往韓宕嘴上一貼,這可是她超大尺度,以往都是韓宕親她,她從沒自己主動親他嘴過。
但韓宕彷彿跟她玩上癮了,還是不為所動。
這樣還不行噢……「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呀——」
她撒嬌求饒的表情實在可愛,韓宕決定破例教導她一點「說服」法。
「親吻不只臉頰跟嘴巴,還有其他部分,比方耳朵、眼瞼、下巴、脖子……」他一邊說,手指一邊輕點他剛說的那幾個部位。
琉衣覺得他的手指彷彿藏著電流,一觸上,就教她脈搏狂跳,心頭紊亂不已。
「敢嗎?」韓宕挑戰她。單看琉衣嬌弱的外表大概很難想像,她是個冒險心強,想要就會埋頭去做的人。不過只要把她之前鍛煉自己的方法,還有說服陳媽留下傷病小動物們照顧的篤定,就可以發現,她絕對不是一株軟弱的菟絲花。
漂亮的水眸微微一愕後立刻回神,琉衣頭一昂,接下了韓宕的戰帖。要做就要做到最好——這是她遺傳自她父親的優點。她輕吐了口氣,然後挑起眉,在韓宕壓抑的目光下,輕輕將唇貼上他額頭,然後是眼臉,最後停在他耳邊,朝他耳朵輕輕呵氣。
因為琉衣人就坐在韓宕腿上,所以她可以清楚感覺他肌肉每個細小的抽動,還有越變急促的呼吸頻率。當她張嘴輕含住他厚實的耳垂,可以發現他大腿肌肉微微一跳。琉衣頑皮一笑,心裡突然浮現捉弄他的念頭。
她伸出舌頭,把他耳朵當成甜美的冰淇淋般紙著,從耳垂到上頭弧形的耳骨,然後再滑進耳洞中,極輕極輕地轉了一圈。
韓宕身體忍不住顫抖,他環著琉衣細腰的手掌握拳又鬆開,像是在控制自己不要伸手,或者是說服自己快接手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