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做到了!
而就在他躍身而下時,身後傳來英武介太郎痛苦又絕望的呼聲:「羅宏擎,就是到了地獄我也不會放過你——」
他的叫聲被一陣船體肢解的巨響覆蓋。
回頭望著漸漸傾斜的大船,羅宏擎不顧自己手上的燒傷和滿臉的海水,小心地揭開覆蓋在嘯月臉上的衣服,面對她安祥的面容輕聲說:「起碼這惡魔還知道自己去不了極樂世界!」
遠處傳來呼喊聲,他抬頭,看到正向他們飛馳而來的靈巧的鷹船和船上那兩道熟悉的身影,在他們身後,威武的軍船也正全速向他們駛來。
*** *** ***
清晨,兩隻燕子在屋簷下翻飛,輕靈的身形和婉轉的啾鳴讓躺在床上的嘯月再也無法安靜。她下了床,走到窗前,沒想到那兩隻燕子竟飛走了。
「喂,回來!回來!」她趴在窗戶上對著天空喊。
可是,可愛的鳥兒只是在空中飛旋,就是不肯再回來。
「嘯月,幹嘛不多睡會兒?」秀雲進來,身後是抬著水盆的五兒。
「我睡夠了。」嘯月轉身。「嫂子,哥有沒有打聽到羅大哥的消息?」
秀雲笑了,拉她坐在梳妝鏡前。「別急,一有消息妳哥會馬上回來報信的。」
可是嘯月還是不開心。「羅大哥真狠心,連我死活都不管!」
「不許這麼說,妳沒看到那天大人把妳捆綁在他身上的樣子,將妳從他身上抱走時,那真是像要了他的命!這次多虧大人拚死相救,否則哪有妳的活路?」
嘯月不語,秀雲盤著她的髮髻,好言勸解道:「大人不是尋常百姓,哪能說來就來,說走就走?這十幾日他的日子也不比妳好過,那天,他也是迫不得已才離開泉州的。妳想,出了琉球國謀反和楊邕叛逆那麼大的事,他能不親自料理善後,進京面聖說明一切嗎?」
嘯月自然知道嫂子是對的,羅大哥離開她也是無可奈何的事,誰教他是朝廷指派的市舶司提舉,身負重任呢?自己不過是因為思念太甚,才會對他有怨懟。
此刻想著他在京城做的事,不由深有所感地說:「是啊,還有楊家好歹曾經對他有恩,如今朝廷告示都貼出了,想想那楊姑娘也可憐,就因為她爹爹不好,害她一夕之間成了官婢……」
秀雲放下梳子,歎道:「都怪她爹爹太貪心,害己害人,辱沒了祖先!」
五兒將熱水端來,秀雲擰了條毛巾,嘯月接過毛巾說:「我已經好了,以後不需要妳們這麼辛苦地照顧了。」
「亂說!」秀雲奪回毛巾,看看她的頸子提醒道:「妳那傷口還得小心呢!」
嘯月摸摸脖子笑道:「我果真命大,那麼厲害的劍抹了脖子都沒死。」
「傻妹妹,妳果真命大!」秀雲笑道:「那多虧妳暈船又中毒,早就沒力了,還要感謝神女娘娘保佑那劍沒劃到要命處,否則依大夫說的,劍鋒再偏一點點,妳就神仙難救了!」
五兒插話道:「大夫說也虧了大人及時點了姑娘的穴道封住血,否則姑娘的血恐怕等不及回到家就流盡了。」
「是啊,是羅大哥救了我,等見了他我會謝謝他。」嘯月感激地說。
「妳不用謝他,只要好好地嫁給他就行。」秀雲笑著替她擦臉。
嘯月紅著臉說:「我以前好傻,如今我不再傻了。」
當從爹娘口中得知她與羅大哥的婚約並未解除時,她欣喜萬分。
而家人則是從羅宏擎的神態中知道這門親事總算是雨過天晴了。自然,大家都很高興。
如今,秦府上下唯一期待的就是姑爺早日返回,迎娶他的新娘!
而就在秦嘯月思念著羅宏擎時,風塵僕僕的他也正走進泉州市舶司的大門。
十幾天來,無論多忙多累,嘯月都是他心中最大的牽掛,他思念她,急切地想知道她的傷勢,知道她的一切!
可現在他回來了,卻仍不能立刻就去看她,因為此刻正是貢期,他身負皇命。
當哥哥一得知消息就回來告訴她羅大哥已經回來時,嘯月不顧家人的阻攔,迫不及待地帶著五兒來到了久違的戒然居。
「秦姑娘來了?」黃茳、陳生熱情地迎接她。「大人也才到,還說要我們先去看看姑娘呢!」
嘯月驚喜地發現,今天的戒然居給她很不一樣的感覺,半月不見,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對她更加親切了,就連過去最跟她犯沖的陳生都對她一個勁兒地傻笑,還一會兒給她送茶,一會兒讓她吃水果,一會兒又問她累不累的。
「黃大哥,他今天對我怎麼這麼好?」嘯月既高興又納悶地問。
黃茳笑道:「因為是大人讓他來伺候姑娘的,所以他不敢對姑娘不好。」
「誰說的?」陳生嚷嚷道:「過去姑娘折騰大人,讓小的生氣;如今姑娘對大人好,小的高興。今後,小的一定對姑娘像對大人一般好。」
「以前我真的很讓你們生氣嗎?」嘯月趴在桌子上問正在整理房間的陳生。
陳生看她一眼,傻笑道:「是有一點,那時姑娘真是讓人氣到頭痛!」
「我有嗎?」嘯月眨巴著眼問。
陳生點頭道:「那當然,想想看,自從認識姑娘後,姑娘對大人做了多少缺心少肺的事,那不讓人生氣嗎?」
「你是說捉蟲子、逃婚的事嗎?」嘯月慚愧地說:「是喔,那時候我好壞。」
「妳真覺得妳壞嗎?」
身後突然響起羅宏擎的聲音。
嘯月欣喜地跳起來。「羅大哥!」
而她的身子已經落入了羅宏擎的懷抱,陳生和黃茳也機靈地關上門離開了。
「妳的傷怎樣?真的好了嗎?毒也清乾淨了嗎?」抱著她坐下,將她放置在腿上,羅宏擎撫摸查看著她頸子上依然明顯的傷痕,關切地問。
「好了,毒也沒有了,這多虧你救我!」嘯月看著他愈顯消瘦的面頰,知道這半個月他一定很辛苦,不由心痛地問:「可你怎麼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