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答讓柯爾熙有些訝異,卻對兩人之間的默契感到高興。
邵英暄踏進門,環顧室內簡潔的擺設,顯現主人的利落。
她走到落地窗外,倚著欄杆眺望,黑暗的外面只有兩支高高的燈柱幽微泛著溫暖黃光,看不清地面上的景象。
從我的房間往外望,有一座小小的花園,那是賢慶和我的秘密天地,我在那裡種滿了各種顏色的星辰花。
「外面是個花園嗎?」
「是的。」柯爾熙跟著站在她身邊,「這麼暗你居然看得到!」
邵英暄微微一笑,「我想這裡是屋子的最後方,又立了兩盞宮燈,因此直覺認為應該有個後花園。」她若無其事的問:「讓我再猜猜,後花園裡是不是種滿了星辰花?」
星辰花的花語是「勿忘我」,我希望賢慶戀我就像我愛他一般——至死不渝……
柯爾熙對她敏銳的觀察、準確的假設,十分佩服。
「沒錯,你真是太厲害了,連花園裡種的是什麼花都猜對了!一般市面上常見的星辰花多半是紫色的,我們這裡不但有兩種深淺不同的紫色花種,就連比較少見的黃色、紅色、白色的星辰花都有!等太陽一出來,你就可以看到滿滿的星辰花海了。」
他捏捏英暄小巧的鼻頭,和煦的笑道:「告訴我,你怎麼猜到的。」
由英暄談笑風生的態度看來,剛剛的陰霾已然遠揚,他最欣賞她這種爽朗不強說愁的個性。
「運氣吧!」邵英暄聳聳肩,「蓮居也種了一大片的星辰花,每年的新春到初夏時,星辰花開得燦爛,紫色、白色、黃色、紅色的花海,繽紛極了!」
柯爾熙點點頭,頗有同感,「這裡也是,真的非常壯觀!蓮居,的星辰花是誰種的?這種小小的、陪襯用的花朵並不討喜,一般人多半拿來當點綴,我還以為只有我們家,才會種出一大片的星辰花呢!」
「蓮姨種的,她非常喜歡星辰花。」邵英暄故意問:「你們家的呢?是你母親種的嗎?」
「不!」柯爾熙搖頭,「事實上,她討厭透了後面這些星辰花。要不是我父親堅決要留下來,並且請園丁悉心照顧,我想,她一定會剷平花圃。」
父親從不管事,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幾乎全由母親作主,只有後花園這些星辰花是父親唯一的堅持。為此,母親還生氣的不肯踏入後院半步。長久下來,後花園儼然成為母親的禁地。
「我父親非常重視那些星辰花。有一年颱風來襲,在風雨交加的夜晚,父親竟然不顧安危堅持要到外面去,守護莖稈脆弱的星辰花。是我們極力攔阻,才把他留在屋裡;他憂心的一夜沒睡,第二天,看到被吹的七零八落的星辰花,竟然傷心的不能自己,還大病了一場。」
邵英暄冷冷的說:「想不到他還是個惜花人。你知道星辰花的花語嗎?」
沒聽出她話裡的嘲諷,柯爾熙問:「花語?我不知道。」
邵英暄的視線停留在漆黑的花園裡,飄忽的聲音輕輕傳來:「每一種花都有它所代表的意義,星辰花的花語是勿忘我。」蓮姨一生鍾愛星辰花,是不是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命運的坎坷?
柯爾熙不忍見她一再沉溺在蓮姨令人同情的遭遇裡,趕忙移開話題——
「明天你就可以看見滿園盛開的星辰花了,我父親把它們照顧得很好。」
可惜蓮姨不在,要不然她和我父親可以互相切磋養花的心得,他們也可以算是知音吧!
「也許吧!」邵英暄漫應著。
柯賢慶這算什麼?懺悔罪愆嗎?對於蓮姨的癡傻,她覺得十分不值!
短暫的沉默之後,疲累的邵英暄想起了眼前的睡覺問題,纖纖玉指戳著他問:「我們要怎麼睡?」
柯爾熙沒有絲毫邪念,君子的回答:
「如果你要睡這裡,我就到客房去;或者,你要另外選別的房間?」
邵英暄好笑的覷著他,「我剛剛在樓下不是跟你媽說要待在你房裡,怎麼,不怕我又『犯了你家的規矩』?」雖然行為乖張,但是她並不是放縱的女人。從答應跟他回家的那一刻,她就明白會走到這一步,而她無悔。
邵英暄說完後不睬不知該如何反應的柯爾熙,大刺刺的拿出自己行李裡的衣服,理所當然的掛在柯爾熙的衣櫥裡。整理完畢之後,隨手拿了幾件衣服,走進浴室。
「我先洗澡羅。」
畢竟毫無經驗,說不緊張是假的。然而因為對象是他,邵英暄稍稍放鬆,讓事情順其自然的發展下去。
武術大賽即將舉行,時間,是他們之間最殘忍的敵人。她想留下一段最美的記憶供餘生慢慢回味,在承擔他猛烈怒火的同時,有個最美好的回憶支持她熬過每一個沒有他的日子。
邵英暄閉上眼睛,任由溫熱的水滴從臉上流下來,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真情……不悔!
邵英暄睜開泛著氤氳霧氣的水眸,鏡子裡的她笑靨如花。今晚,不想蓮姨、不想武術冠軍,只有爾熙和她;而她不會讓他看出她的憂慮。
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柯爾熙癡癡看著他們並列在衣櫥裡的衣服,她的衣物巧妙的柔和了原有的陽剛,彷彿再自然不過了。空氣中飄散著英暄身上淡淡的蘭花香,突然間,他覺得這個住了二十幾年的房間,在這一刻充滿著溫暖的感覺。
這樣的氣氛讓人覺得幸福,能跟所愛的人長相廝守,就是一種最簡單的幸福吧!
浴室門開啟的瞬間,濃厚的霧氣洩出,沐浴完的邵英暄擦拭著及腰的長髮走出來,宛如在九天雲氣裡的婆娑仙子,撼人心神!
邵英暄粲然一笑,「幹嘛呆呆的?」
柯爾熙走向前,屏息讚歎:「你好美!」
「認識那麼久了,到現在才說!」邵英暄嘟著櫻唇,「我還以為你真的那麼遲鈍呢!」
接過邵英暄手中的毛巾,柯爾熙溫柔的幫坐在床沿的她擦乾長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