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英暄不是把爾熙看得比她自己還重要,你想她會寧可自傷,也不願意傷害到他嗎?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報復,我們唯一能夠做的是誠心替英暄祈禱,希望她能平安度過這道關卡。」
狄喬影坐了下來,將整個臉埋在手裡,不讓人看出他的無助。
這般無能為力的感受他曾經有過,二十年前英暄失蹤的時候,他同樣受到憂心如焚的煎熬。
狄喬影挫敗地用力捶打牆面,兩次都是他保護不力,才會眼睜睜的看著英暄遭到劫難!
「喬影!」董心蓮心疼地從後面環抱住他。「求求你冷靜點!」
「孩子!」
狄喬影抬頭望進白醫師關懷的眼裡。老醫師一直是他們的家庭醫師,對於蓮姨和英暄的情況知之甚詳,就像是一個慈祥的長者。
狄喬影立刻站起來。「白醫師,我妹妹的情況如何?」
「英暄的左手受創嚴重,我們需要將移位的肩胛骨固定住,另外,手掌裡的骨頭碎片也必須動手術取出;你要簽家屬同意書嗎?」
狄喬影深吸一口氣,艱難的問:「會有危險嗎?手術後癒合的情況樂不樂觀?」
白醫師明白他的焦急與顧慮,誠懇的說:「孩子,相信我。我把英暄當成自己的親人,才會提出我認為最好的處理方法。手術都會有不可避免的風險,但是我會將風險盡可能地減到最低。
如果她能夠安心靜養,依她的身體狀況應該能夠復原的很快,只是畢竟筋骨受創嚴重,往後左手的靈活度勢必有些影響,而這部分也能夠借由物理復健慢慢恢復;我比較擔心的是,依她傷重的程度看來,就算完全治癒,將來恐怕也永遠不能再練武術了。「狄喬影閉上眼睛將聽到的話完全消化,許久之後才對著白醫師深深行了個禮,緩緩開口:
「我會簽同意書,暄就麻煩您多費心了。另外,請您安排,我會在最短的時間內送她回日本。拜託您了!」他再度九十度的鞠躬。白醫師點頭,拍拍濃眉深鎖的狄喬影,轉身回到手術室裡。
董心蓮遲疑的問:「你……你們真的要回日本?」
「嗯!」狄喬影重重的點頭。「在比賽之前暄曾經親口答應我,在比試結束後願意跟我回到日本。再說,現在發生這種事,我是說什麼也不會讓她再繼續留下來!」
「喔……」董心蓮失落的回答。
狄喬影突然握住董心蓮的手問:「你願意跟我一起到日本嗎?」
他突如其來的表白讓董心蓮紅透了臉,吞吞吐吐的說:「我……我必須跟家人說一下……不能說走就走……」
「那好。事不宜遲,我會在英暄動完手術之後先送她回日本,另外再讓秘書幫你訂機位;其餘的事就由你幫忙處理了。」
董心蓮溫柔點頭。「你放心的先帶英暄走吧!蓮居那裡我會安排妥當,學校那裡我也會幫你領畢業證書、再替英暄辦理……」她突然想到,「英暄要先請假還是辦休學?」
「都不必了。」狄喬影不在乎的回答:「T 大的畢業證書對我們毫無用處,我們不需要用它來繼承伊籐集團!當初如果不是暄堅持,我不會讓她留在台灣唸書,而我也是為了方便就近保護她,才會選擇進入T 大。替我找個管家顧好蓮居吧!那才是暄最在乎的。」
聽他說得堅決,董心蓮不禁疑惑道:「難道你打定主意不回台灣了?」
「日本才是我們的家,那裡有父母翹首盼望我們歸來。台灣這塊傷心地,已經讓我摯愛的妹妹遍體鱗傷了,不管暄怎麼要求,我都不會讓她再踏入台灣一步!」
★ ★ ★
手術順利。
邵英暄從清醒之後就一句話也不說,就連麻藥退盡也不喊痛,平靜的像是沒有發生過任何事一般。
狄喬影忍不住斥責:「為什麼不發出『鳳翔十方』第十式,竟然甘願將無法收勢的第十式用來貫穿榻榻米?」
「讓你為我擔心了,對不起……」除了這些,她實在無話可說。教她如何坦承是自己下不了手?「你!唉!」這樣楚楚可憐的她,讓狄喬影嚥下所有想要狠狠罵她的話,只能問:「會後悔嗎?」
只要英暄有一絲的後悔,他誓必跟柯爾熙討回這筆帳!
邵英暄看出哥哥的意圖,輕輕搖頭,淡淡的說:「如果再來一次,我也會以同樣的方法解決。別怪旁人,都是我不好。」
狄喬影看著為情所困的妹妹,心疼的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不苦。」邵英暄溫和而堅定的說:「我跟他之間從此再無瓜葛。」她望著上了石膏的左臂,解嘲的說:「這樣也好,欠他的全還清了,這才走得坦然。」
「你真的答應離開?」原以為還得經過一番勸說,沒想到她竟然主動說願意離開,狄喬影不覺有些驚訝。
邵英暄笑得燦爛。「當然要走,這裡已經沒有值得我留戀的了。」沒有人能夠看出她眼底的落寞。
第八章
柯賢慶對柯爾熙捧回的獎盃絲毫無動於衷,劈頭就急著問:
「英暄呢?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她不會再到我們家了。」柯爾熙平淡的說。
雖然他也擔心英暄的狀況,卻一再告訴自己不能再心軟,這—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
生平第一次付出真心,卻換來殘忍的對待,如今的他心已寒透。
柯賢慶追問:「為什麼?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嗎?」撇開真的喜歡英暄這個女孩不講,他也急著想從她身上問出碧蓮的下落。
「我們分手了。英暄狂放慣了,讓你受委屈真是對不起!」他輕描淡寫的說,不讓父親太過激動。
柯賢慶拉住兒子,「是因為昨天的事嗎?你誤會英暄了!」
他接著將余麗娜利用他發病時不能言語而陷害邵英暄的事,跟柯爾熙說清楚。
柯爾熙雖然明白昨天的確是誤會她了,但是英暄利用自己來接近父親卻是不爭的事實。因為愛得深,所以更無法原諒她刻意的欺瞞,他固執的封閉所有想替她的行為找合理解釋的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