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御莆呆望手中文卷,思緒顯然早已游離他處。
「揆爺。」余平試探的問:「裘姑娘還沒回來,屬下出去尋尋可好?」
他望了一眼天色,「她已經出去幾個時辰了……也好,那就麻煩你了。」
余平點頭退下。
杜御莆放下文卷,起身走到窗前。這種環在心頭的牽掛很是陌生,而這份懸念竟然勝過急需處理的軍機要件?
恍思間,伊人已出現在窗前。
「杜揆!」裘紗凌朝他揮揮手。
見她回來,心上大石也安然落了地,杜御莆開門,輕捏她紅通通的臉。
「去哪裡了?玩到這麼晚!」他沒注意到自己的口氣裡寵溺意味濃厚。
裘紗凌吐吐舌頭,閃過一旁讓杜御莆瞧見跟在她身後的易夢儀,並幫他們介紹:「這是我新收的結拜弟弟易夢儀,他是我——」該怎麼介紹呢?他是她的伴兒呀!可是他又不曾有過表示……
杜御莆自在的接下她的話:「我是她的未婚夫婿。幸會。」結拜弟弟?好個俊朗的結拜弟弟!
易夢儀望了眼莫測高深的他,以及呆愣在一旁、臉色錯愕的她,露出一抹無辜的笑,故意略過稱謂——
「夢儀見過杜公子。」只怕這未婚夫婿比他這個弟弟來得還唐兀吧!
杜御莆不以為忤,似乎沒有發現他略過「姐夫」這個稱謂,「請坐。」
看到裘紗凌仍愣在一旁,他笑著將她攬到自己身邊,「坐呀!」
她這才回神,指著杜御莆說:「你……你……你……」是我的未婚夫婿!?
易夢儀自斟了一杯茶,有意無意的說:「姐姐,你怎麼了?沒看過你這麼訝異的樣子。」
說得像他們認識很久似的!杜御莆眼底迅速閃過一絲不悅,臉上還是溫文的笑,「凌兒,怎麼沒聽你說過還有個結拜弟弟?」
裘紗凌讓他那聲「凌兒」給嚇嗆了氣,直咳個不停。
易夢儀見狀伸出手要幫她拍背,一記寒芒射來,他嘿嘿幾聲,收回自己的手。
杜御莆輕輕的拍著她的背,「這麼大的人了,連吞唾都會嗆到。」語氣裡半是調侃半是關心。
裘紗凌愣愣抬頭,望入他深邃的瞳眸底,醉了……
「咳咳!」易夢儀打斷他們的深情相望。
裘紗凌這才回過神來,心裡竊喜著——他說了,真的有表示了!嘻嘻,未婚夫婿……聽起來很甜蜜呢!
杜御莆好笑的捏捏傻氣的她,「你還沒跟我說怎麼認識易公子的。」
「喔!」裘紗凌說:「今天在大街上認識的,夢儀人很好,覺得投緣就結拜啦!」她朝易夢儀使使眼色,要他別洩出她教訓惡霸那檔事。
易夢儀佯裝不懂,急得她擠眉弄眼的,才故作恍然,「對!正是在街上不期而遇的。」
杜御莆將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會看在眼裡,審度的望著易夢儀,這少年亦正亦邪,不過對她應無惡意。出門在外廣結善緣總是好的。
他定非池中之物!易夢儀心裡也想著。器字軒昂的他年歲雖然不大,卻有著老成的穩重,一雙眸子幽深的教人看不透——他是哪號人物?對她可是真?不成,他得確定!
易夢儀揚起嘴角,「這客棧雖然方便,總比不上自己家裡舒適,如果杜公子不介意可願移住舍下,讓夢儀盡盡地主之誼?」
裘紗凌拉著杜御莆的手,「我們不是還得耽擱幾天?夢儀家裡很是清幽,好嘛!我們就搬到那裡住。」他鄉遇故知,她對易夫人的繡畫仍念念不忘。
「也好,那就叨擾了。」是友是敵即將分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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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揆爺。」余平走進易夢儀為他們準備的院落裡,「屬下查過了,易府乃書香世家,易老爺還曾創辦過鄉學,他娶有二妻,易公子是正妻所生,沒有其他兄弟姐妹。不過……」
「不過怎樣?」
余平湊近杜御莆耳邊說:「易夢儀之前一直在塞外學藝,直到近兩年才跟他師兄回到易府。」
還有個師兄?「學藝?是武功嗎?他師兄呢?」
「屬下不知。據街坊鄰居說易夢儀師兄弟經常十天半個月不見人影,也沒人知道去處。但他們跟街坊處得還不錯,風評也還好。」
杜御莆點點頭,「辛苦你了。」
「揆爺,我們何時啟程?」
「後日。」杜御莆交代,「通知河東節度使,我們一進入范單都督府,立刻派兵圍城。」
余平不解,「相爺這不是以身試險嗎?」
「阿史可汗早有意聯合其他部落酋長反抗,這回由我親自前往安撫,他定料不到大軍會尾隨前來,必定失於防範。本相要一舉粉碎他的狼子野心!」
「這……相爺乃國之棟樑,豈可輕易冒險!」
杜御莆颯爽笑道:「史有韓信攻破齊國之例,有何可懼?況且倘若大軍壓境,阿史可汗心生畏懼,不費一兵一卒就能讓他徹底投降,且不美哉!」
「但是……」余平心裡仍覺不妥。
杜御莆拍拍他的肩,「有你在身邊保護本相,何懼之有?阿史可汗的野心不除,日後必將釀出戰禍,屆時黎民塗炭,又豈是你我願見?與天下蒼生相比,本相生命有何珍貴!」
余平感動萬分的單膝跪下,「屬下替黎民百姓謝過相爺!」有此身先士卒的良相,是百姓之福!
「去吧!」
「是!屬下這就去打點。」
余平剛走,裘紗凌就進來了,「咦?我方才瞧見余平急匆匆的走出去,在忙些什麼?」
「我們後日就要啟程了,他得張羅吃食。」杜御莆隨意說道。
「喔。」裘紗凌意興闌珊的坐下。
「怎麼?捨不得走?」
「有一點。」她回道。杜御莆臉色微微一變,幸好她接下來的話平撫了他的心,「易夫人的繡畫好多呢!都來不及看完!」
每看一幅就深入易夫人內心一分,從剛開始的夫妻甜蜜,到之後情義兩斷的糾葛,易夫人都一一繡在畫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