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體不錯。」看到了些好文章。
「可有金榜題名的機會?」
杜御莆知道她以為他是考生,讓她這麼認為也無妨,他不希望她會因為他的身份而添了拘束,這正是他捨行館不住,到這悅來樓的原因。他厭惡那些奉承。
「或許。」他含糊的說。
裘紗凌以為他沒有把握,拍拍他的手,「不要緊的,這次考不上下次再來,如果都考不上就別考了,人生又不是只能靠功名來證明。」
望著安慰自己的那隻手,杜御莆心裡暖洋洋的,好個不受世俗眼光羈絆的女子!走遍大江南北,還不曾見過像她這樣的女孩兒呢!
裘紗凌望望窗外月色,時間應該差不多了吧!
她起身,「夜色深了,公子也該休息了,紗凌告辭。」
杜御莆送她到門口,心裡有淡淡的不捨。
裘紗凌想到什麼似的轉過身,「明天你就要返鄉了,先跟你道別。不管有沒有功名,都別放在心上,凡事自認問心無愧就得了。」說完瀟灑的擺擺手,就走入夜幕之中。
他平靜的心讓奇特的她攪出波紋,向來淡泊的他竟有了牽掛。介於女人跟女孩之間的她像是妖嬈跟單純的綜合,一眼就能看出忠奸的他卻猜不透她的舉動,她的笑、她的關心彷彿沒有特別的理由,純然是當下的感覺。
拜相之後,第一次遇見對他毫無所求的人呢!
裘紗凌整理好行囊,也將風姨要她帶回女人國的東西收好,現在只等襲姐派來接她的人了。
「風姨,謝謝你這幾天的照顧,紗凌給你添麻煩了。」
風寡婦點點頭,笑得好不開心。終於要送走這傻丫頭了!「你乖乖的回去待產吧!以後有空再來悅來樓玩。」想想還是不放心再補一句:「你聽得出這是客套話吧!」
裘紗凌噗哧一笑,「風姨,人家又不是牛鬼蛇神,瞧你一副巴不得擺脫人家的樣子!」
風寡婦揮揮手絹,趕蚊子似的,「得了吧,你還不知道自己的破壞力有多強嗎?住在我這幾天了,甭說沒幫上什麼忙,光跟在後頭收拾你惹出的紛爭就夠我受的了,你就饒了風姨這把老骨頭吧!」
裘紗凌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風姨.那我去前頭幫忙。」
「別再闖禍啦!」風寡婦朝著她背影喊。這丫頭是沒啥心眼,唯獨說風就是雨的性子讓人擔心,所幸這責任快卸下了。
—陣風吹開窗扉,風寡婦擔憂的望著窗外的烏雲……這風浪會不會太大啊?
為了避人耳目,女人國來往中土的船隻都與一般商船無二,雖然堅固,卻不堪太大的風浪侵襲。如果海面風大,紗凌丫頭怕得多待上一天了。
「風姨。」
嗄!風寡婦猛拍胸口,轉身沒好氣的罵:「你這瘋丫頭!做什麼在背後嚇人!」
去而復返的裘紗凌吐吐舌頭,「人家想起有個問題忘了問,才折回來的。」
風寡婦坐下,端起紗凌斟好的茶水先飲一口壓壓驚,才說:「有什麼問題你問吧!」
「那個……百樂丸如果……我是說如果啦,如果男人誤食了會怎樣?」那書生還沒出現,她有點擔心會不會吃出毛病。
「噗!」風寡婦果然如裘紗凌預料的噴出水柱,她趕緊往旁邊一閃。
風寡婦眼眼瞪得老大,撐著桌面站起來。「你讓那書生服下百樂丸?那你呢?你吃什麼?」
「沒有啦?我只是說『如果』。」裘紗凌沒敢承認。
風寡婦睇了她一眼,啐道:「你這丫頭,腦子裡淨裝些鬼想法!」她坐下,「男人誤食百樂丸是不要緊,倒是女人誤吃了海狗腎可能會導致不孕。至於失憶散,除了喪失前夜的記憶之外,沒有其他的後遺症。」
她突然想起,「昨晚你回來時我已經睡了,忘了問你,你給他服了失憶散沒?」
「沒。」應該沒吧!如果他吃的是百樂丸的話。裘紗凌心想。
風寡婦瞇起眼睛,「你是不是闖了什麼禍不敢讓我知道?」
「沒有!」裘紗凌回答的十分迅速。她對找伴兒其實並不積極,可以跟襲姐交差就好了。再說杜揆今天就要退房了,叫她到哪裡再找個乾淨好聞的書生當伴兒?
「真的?」瞧這丫頭臉上分明有鬼,不成,得摸去杜公子房裡巡巡!
「真的!」裘紗凌用力點頭。「今兒個參加科試的儒生都要退房了,我到前頭幫忙去!」
目送她急如驚風的溜走模樣,風寡婦無力地癱在桌上。
班姑娘,你快點派人接走這丫頭吧!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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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御莆一下樓便不由自主地搜尋,在人群之中瞧見那道嬌俏的人影,唇畔跟著勾出一抹笑意。
很難解釋這種感覺,生與閥閱世家,他的人生從生下來就有明確的方向,如今他已高掌中書令,成為萬人之上的年輕宰相。
人生至此該是意氣風發的,然而官做得越大,接觸人性越多,心思卻越來越複雜;她的單純宛如空谷幽蘭,難在混濁塵世中尋覓得之,因而才會讓他縈在心懷吧!
襲紗凌並沒有發現他的存在,今天退房人多,夥計都忙不過來,她也忙著招呼,算回饋風姨這段時日的照顧。
杜御莆才下樓便讓一名狼狽的書生攔下,書生吞吞吐吐的說:「兄台,實不相瞞,在下乃黔州人士,家境窘迫,此次蒙家鄉父老籌出旅費赴考,原想高中、成為天子門生,好回鄉光耀門楣,孰知人才濟濟,在下……」他略過落弟的尷尬,「如今囊錢已空,兄台能否資助一二,讓在下得以返鄉奉養老母?」
他看看眼前這位書生,眉宇之間有著幾分正氣,會落到厚顏求助,想必有其不得已的苦衷,他掏出身上錦囊交到書生手上。
「兄台如何稱呼?」杜御莆問。
「黔婁子敬。」
「春秋賢士黔婁可是先祖?」黔婁一生雖貧卻賢,歷經一千多年,子孫依舊不改其志,委實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