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疾行多久,朱胤然因失血過多、面色蒼白,終不支倒地。
水蘊星見狀張手一攔,全盤接收了他的重量,怎料跌勢太猛,她一個踉蹌,竟就這麼反壓在他身上。
四周滿山蒼松迭嶂,林木交蔭,地上皆是盤起糾結的樹根,朱胤然成了肉墊,那狠狠撞擊的勁道讓他的骨頭幾乎快散了。
「唔!」他發出沉痛的低吟。
「你沒事吧!」她瞠著眼,看著他的傷口又流了血,憂心如焚地紅了眼眶。
「我沒事。」他揚聲,幽深的眸子染著笑意地瞅著她。
「流了這麼多血還說沒事?」水蘊星輕斂眉,費勁撕下衣擺,為他的傷口做簡單的包紮。
一回想起他為她受那一劍的畫面,她的心便益發難以控制地抽痛著。
「不過行走江湖這麼久,我還沒用過這般卑劣的手段。」難得見水蘊星臉上露出如此難過的神情,朱胤然刻意輕鬆開口。
「你還有心情說笑!」瞧他額角泌出冷汗,薄唇發白,水蘊星著急地紅了眼眶嗔道。
朱胤然望著她,心中揚起一股難以理解的渴望,伸長臂將她攬入懷裡安撫道:「別惱,自與你相遇後,我的日子過得挺精采的。」
她傻愣愣地僵著,任他獨有的男性氣息將她緊緊環抱著,經由這次,她再也無法不甩他、不被他所感動。
她的胸口突然繃得好緊,心頭蘊著一股熱,眼淚就這麼順頰滑下。
「怎麼哭了?」朱胤然擰著濃眉,訝然地看著她的反應。
她慌慌張張抹掉眼淚,癟了癟嘴道:「你別管我。」
「我們不是說好要一起找靈珠的嗎?如何能不管你!」他徐緩開口,企圖轉移她此刻的心情。
一提起靈珠,水蘊星雙眸泛著淚霧,落寞地輕歎。「天下之大,我已經不知道該上哪去找靈珠……」
處理好他的傷口,她若有所思地在他的身旁坐下,柔美的下顎擱在膝上,發出了幽微的歎息。
朱胤然見她落寞的神情,濃眉淡挑地瞅著她。「我查出靈珠的下落了。」他輕語,笑意深邃。
水蘊星一震,迅速地抬頭咕噥道:「別尋我開心!」
「我的信用如此不堪嗎?」他略顯蒼白的唇淡揚,語氣聽不出太大的起伏。
她晃了晃頭,恢復原有的姿勢。「打從靈珠被偷走之後,我就知道要找回失珠簡直比登天還難,即便你真的誆我,我也莫可奈何不是嗎?」
「傻姑娘,我說過,我會同你一起找回靈珠,絕不誆你。」他再一次將她攬進懷裡,眉眼放柔地輕歎著。
這一回水蘊星沒抗拒,只是將臉輕輕貼在他溫暖的胸膛上。
她的思緒恍惚中轉至島上的預言詩——「富貴人中一人下,怒海狂濤嘯夜停,折柳成劍天涯游,易貨商賈得珠懷。」
姊夫柏永韜為三姊找回第一顆靈珠,應證了那句——「易貨商賈得珠懷」,那「富貴人中一人下」指的是朱胤然尊貴的身份嗎?
這一切彷彿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好了,只是此時,她無法確定是不是真如他所推斷。
「朱胤然,你會繼承王位嗎?」她咬了咬粉唇,終是問出了心裡的疑惑。
不同與水家姊妹的手足情深,因為靈珠,她透過他看盡權斗的狹陋與自私,卻又不知朱胤然心裡真正的想法。
她的話讓朱胤然喉間不由自主逸出低低淺淺的笑。「我拿王位換靈珠了。」
她側過臉,語氣充滿了疑惑。「我不懂。」
「靈珠在我大哥手裡,他說只要我消失、退出王位之爭,他便將藏珠的地點告訴我。」
水蘊星下意識地嚅唇,不敢相信她聽到了什麼。「靈珠真的在大世子手裡?而你……允了他的條件?」
「原本我就沒打算繼承王位,偏偏天老爺又讓我遇上你,像是注定似地,所以我允了。」他說的雲淡風輕,俊逸的臉龐有著說不出的堅定。
此刻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因他而起的悸動心緒,讓她亂哄哄地沒法反應。
他竟為了她……做了如此的決定?
「你別這麼看我……」朱胤然神情平靜,瞧著她的眼神卻極為深沉。「這個決定有一些是為你,有一些是為我自己,你不用這麼感動。」
水蘊星怔了怔,好半晌才回過神,揣著他的衣領咽聲道:「你、你非得要惹人掉眼淚嗎?」
她明明是討厭他的,為什麼愈是抗拒,愈是不能克制地任他進駐心扉?
他揉了揉她的發,徐徐開口。「我大哥將靈珠藏在戴雲山脈的覓雪湖裡,所以我猜剛才那些黑衣人應該是我三弟派出的殺手,我想這一路我們鐵定難安穩。」
他從容、悠哉,一如他們初遇時那熟悉的模樣,水蘊星光看著他便覺得一顆心安定了。「沒關係,只要能把靈珠帶回靈珠島,再危險、再辛苦我都不怕!」
「好,那我們一起到戴雲山脈的覓雪湖把靈珠找回來,自此咱們就同生死、共患難!」他憐惜地輕撫她的臉,在她清靈秀雅的臉龐中覓回屬於她的英氣颯爽。
同生死、共患難吶……
水蘊星因他這一句話感動的無以復加,悄然在心頭一歎,她祈求上天能讓他們順利找回靈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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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歇息後,失胤然看著漸暗的天色,做了決定。「石屋定是不能再回去了,離前方的小鎮又有幾十里路,看來今日是找不到客棧落腳了。」
水蘊星聞言點了點頭,許是臨河畔,入夜後天地似被潑墨暈染似地,蒙上了淺淡的墨色。
她看著身側的河岸,再遠眺遠方蔚然深秀中的景致,不禁指著遠處的山巒問:「由此處至戴雲山脈需要多久的時間?」
「約莫三、五天。」他落下話,眼角瞥向前方一處被籐蔓披覆、荊棘叢生的石洞,取出隨身的劍,除去洞口的阻礙。
確定了洞內沒其他動物野獸,他才撇頭對水蘊星道:「今日可能得在此過一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