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她是不瞭解她的胤然大哥,但又如何?
雙方長輩明明已說好納吉之日,他卻為了尋珠之事將親事置之不理,最後甚至忘得一乾二淨。
雖然他未曾允過親事,但又如何?他是她從小等到大的男子、也是她未來的良人,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輕易放手!
「朱公子既已放棄王位的繼承權,我又何來癡心妄想?」不疾不徐地,水蘊星清緩的嗓音戳破了她的自以為是。
她想,或許她還不夠瞭解朱胤然吧!
但光這一點卻足以讓眼前的千金小姐氣得柳眉橫豎、儀態盡失。
「那又如何?」努力壓抑著怒氣,容千襲再度敞開笑容。「我是兵部尚書的千金,朱、容兩家的聯姻並不是說不要就不要,只要我稍加施壓,他能飛出我的手掌心嗎?」
水蘊星看著她的神情,臉上掠過難以言喻的複雜神色。「你認為強摘的果實會甜嗎?」
「我不管它甜不甜,只要是我要的,就算放到爛,我也心甘情願;況且我會想盡辦法讓胤然大哥變成我的!」
她言下之意就是誓在必得了,水蘊星瞅著她,突覺得眼前的狀況莫名的詭異可笑。
這瞬時,水蘊星反倒同情起她的處境了。「你若真有辦法,也不必到我這裡來宣——」
「大膽!我家小姐的話豈容你反駁!」啪的一聲,容千襲的侍女步上前去,直接一個巴掌甩上水蘊星秀雅的面容。
未料及來者會如此囂張,水蘊星一個踉蹌,直接撞上身後擱著熱茶的方桌,熱茶因這撞擊,順勢淋在她的臂上。
「唉呀呀!怎麼水姑娘如此魯莽,這麼不小心呢?」容千襲冷哼了聲,萬般同情地看著她狼狽的模樣。
一直待在鋪子前的小柱子一聽到小廳的異聲,趕緊衝了進來,連忙扶起水蘊星問:「蘊星姊姊!發生什麼事了?」
容千襲美眸瞟過兩人,再次出聲。「就說你這招待客人用的茶葉實在粗劣,如此怠慢,怕是讓上門的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水蘊星垂下睫,委屈與難堪瞬時湧上心頭,她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敬了主僕兩人各一巴掌。「小柱子送客!」
「你竟然敢打我!」容千襲圓瞠著眸,難以置信地瞪著她。
「我不過回敬你的大禮罷了,小姐嫌這禮不夠重嗎?」她冷冷開口,僵冷的表情讓人望而生畏。
容千襲咬著唇,鐵青著臉,像是要把整個鋪子拆了似地。「你絕對會為今日對本小姐所做的事付出代價!」
水蘊星一臉無所謂地,倒是未曾想過愛上朱胤然會惹上此等禍事。
輕歎了口氣,她喃道:「小柱子送客。」
「哦!」小柱子一頭霧水地趕著人,頭一回見到水蘊星臉上如此疲憊的神情。
*** *** ***
面頰灼灼熱熱的,水蘊星一回到寢房,立刻推開窗戶,讓風撫去心頭的煩悶,腦中揮之不去的卻是容千襲氣焰高張的模樣。
莫怪盤古開天以來,多情之人總為情所苦,她向來自調瀟灑率性,卻也逃不出情劫,將心深陷在一個男子身上,與另一個女子陷入同個囹圄。
她究竟該如何是好,一時間竟有些茫然。
徐步走向窗口,水蘊星半倚著窗欞,雙眸癡癡落在海的另一端,那一座始終被雲霧環繞、外形模糊的島嶼,思緒隨風晃蕩著。
以前她扮男裝來到海甯港,與前「郝鋪」的老闆郝大富進行賣珠交易時,看著熱鬧繁榮的海甯港,總不免心生嚮往。
現下真正來到泉州後,卻反而懷念起靈珠島樸實、自在的生活。
朱胤然一進屋,便見到她望海沉思的模樣,趨步向前,他張臂攬住那不盈一握的纖腰。「想什麼?」
他貼著她的耳畔,溫熱的氣息似擾人的微風,教人芳心輕顫。
「你辦完事了?」水蘊星旋身,小臉貼在他讓人安心的寬廣胸膛上,許是剛由港口洽談僱船回靈珠島之事,他身上有著濃濃的海息。
朱胤然扯開笑。「不知道回一趟靈珠島得準備這麼多東西,聘船、備糧……要準備的東西可真不少。」
對他而言,這些事全是前所未有的體驗,跟在有經驗的王海師父身後,人一忙起來,腦子更充實了許多,也學會不少新鮮事。
「對了,王師父給了我這個。」他伸手入懷,取出一條鑲著細碎寶石的手鏈。
「這鏈子是王師父由南洋帶回來的,很罕見。」
寶石鏈子在日陽下閃閃發亮,璀璨美麗,他輕抬起水蘊星的手,準備為她戴上時,卻驚見她腕上的灼紅。
「好痛!」她的心情被容千襲搗得亂糟糟,哪還有心思處理被燙著的手腕。
「怎麼弄成這樣?」他嗓音低啞,懊惱地蹙起眉審視著她的手。
「我沒事、沒事。」水蘊星慌忙抽回手,低垂著清雅的面容,佯裝不經意躲開他的注視。
一知曉容千襲的存在,水蘊星發覺自己愈來愈不像自己了,連朱胤然看著她的眼神也讓她極不自在。
「有事惱著你嗎?」他忽地挑高眉,為她的閃躲感到不解。
「沒事,我該準備、準備了,咱們明日就要啟程,漏了東西可麻煩。」深怕他再細問,水蘊星心裡發慌地移動腳步。
「星兒!」他扣住她的肩,憂心忡忡地深深望著她。「你怎麼了?」
「你……真的想娶我、想和我一起回靈珠島嗎?」她仰首望著他,明知道這麼問有多麼幼稚,卻仍是管不住地想知道他怎麼說。
此刻的水蘊星與她向來坦率的樣子不同,朱胤然挾有幾分訝異,仿若深潭的黑眸隱有興味地瞅著她。「傻姑娘,你怎麼會擔心這些?」
迎向他眼的水蘊星也懊惱極了,一遇上他,她就像轉了性似地變得婆婆媽媽、扭扭捏捏!
「你只管答是或不是嘛!」她跺了跺腳,被他探索的眸光瞧得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