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在慕尼黑買的,你收下吧。」他輕描淡寫地道。
捧著這枚精緻的胸針,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連英理的心怦咚怦咚跳得厲害。她知道,只要再深入地問一句「為什麼改變心意送給我」,他就有可能透露自己的事,可是她不忍心這樣做,她不能明知故問地去碰觸他的傷口;但另一方面,她又迫切地想要瞭解他更多一點。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經過短時間的激烈掙扎,她說了一聲謝謝,收下了這枚胸針,沒有再問什麼。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傷害他,她說過要保護他的。
她站起身,打開他買的那個蛋糕盒子,「哇,冰淇淋蛋糕!好誘人喲,來,我們一起插蠟燭。」
兩個人興致勃勃地在蛋糕上東一根西一根的插上細蠟燭,當東璟拿過打火機準備點火的時候,卻被連英理攔住。
「東璟,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
她神秘兮兮地笑著。「你先答應我!」
他飛快想了一下便答應了她的請求。
「你可以用那把小提琴為我演奏一曲嗎?哪怕是生日歌也好。」
她的話猶如一道電流擊中了他,讓他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僵凝不動。
他那頃刻間的變化令她心頭一怔,「東璟!東璟!你怎麼了?」
她一邊喊他一邊輕推他,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卻讓他變成了木頭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英理……」
他的眼神緩緩栘向她,一層厚厚的憂鬱蒙上了他那俊秀的面容,腦海中像演電影一樣,無數令他痛心的畫面歷歷在目,而電影的最後一幕竟是他們首次見面時她打開門後的笑臉。
剎那間,他做出了決定!
「東璟……」她凝視著他的神情,完全不知所措。
忽然,他起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 *** ***
不一會兒,東璟走出房間,懷中抱著那個一直靜靜躺在床角的小提琴琴箱。
「東璟,真的可以嗎?」她並不想勉強他。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打開琴箱,凝視片刻之後小心翼翼地取出小提琴。
這是連英理第一次近距離觀察一把小捉琴,雖然外形看起來和一般的小提琴沒什麼兩樣,但是她突然覺得這個不會講話的樂器似乎隱藏著一個傷感的故事,而這個故事的主角正是它的主人。
「開始吧。」他緩緩說出,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種陰鬱的平靜。
「稍等一下。」她迅速點燃蠟燭,又急忙跑去關燈。「開始吧。」
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在一跳一跳的昏黃燭光下,看他先是吸了吸氣,繼而奏響了第一個音符。
隨著樂音,一個性感奔放的吉卜賽女郎忘情舞蹈的景象彷彿浮現在連英理的腦海中,她沉醉在這曲歡快而曼妙的旋律中,幾次情不自禁地合上雙眼,但很快的她又睜開眼睛專注地看著他,一刻也捨不得離開。
迷濛的燭光下,他忘我地演奏,彷彿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人存在……
不久,屋內唯一的光亮熄滅了,但旋律仍舊在黑暗中繚繞著。在這一刻,任何事物、任何人都無法將他打斷。
不過,再怎麼悠揚動聽的旋律也有結束的一刻,當小提琴演奏的聲音停止後,黑暗的客廳隨即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之後,連英理才回過神來,她摸到桌上的打火機,想先點燃打火機再去開燈。啪的一聲,黑暗中閃出了黃色的小火苗。即便是這樣微弱的照明,也讓她看到了令自己震驚的一幕,她看到了東璟臉上的淚水!
「東璟……」她走近他,一時忘了應該先去開燈這件事。
忍不住撫上他的臉,碰到了那令她心疼的淚,又看到了那雙折磨人的眼眸,她的心再次一顫,不知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落淚。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孩子的淚水,沒想到竟是如此的震撼心靈。
「東璟,你怎麼了?」她輕柔地問,彷彿聲音再大一點又會惹出他的眼淚。
東璟緘默無言,把小提琴放在身旁的桌子上。這時,打火機因為點燃的時間過長,自動熄滅了,屋內再次陷入黑暗。
「我去開燈。」
「不要!」
他立即開口,之後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擁住,好似她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樣,怎麼也不肯鬆開。
被他突然擁在懷裡,連英理的心怦怦亂跳,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該做什麼。不過,就算她想動也沒辦法,因為他把她抱得太緊了,讓她只能像木頭一樣僵直著身體。
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處,漸漸平緩了呼吸,也漸漸放鬆擁著她的力道,但仍舊不願放開她。
隨著他手臂的鬆緩,她的手輕輕環上他的腰。
「東璟,你到底怎麼了?不要讓我擔心。」她在他的耳邊低喃。
「我……想媽媽……」他緩緩地說,聲音中夾雜著濃重的鼻音。
「你的事……願意對我說嗎?左進曾對我說過,你的母親……」
現在,她不再認為自己的要求會傷害他,反而認為全部講出來他才能真正解放。他不能再獨自承受不愉快的往事了,只要有她在,就絕對不允許他悲傷難過!
「我的媽媽自殺了,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
在寧靜的黑暗中,他輕摟著她,開始述說一直折磨他的往事——
*** *** ***
「因為喜愛,我從小便學習小提琴,並且在十三歲那年獲得了全國比賽冠軍。那時,父母常說我是他們的驕傲……」他不禁長歎一聲,「但是,他們在我十五歲那年離婚了。因為另一個年輕漂亮女人的出現,她佔據了我父親的心,而我父親也決絕地拋棄了母親和我。就在他們準備辦理離婚手續的那天清晨,父親對我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對我的愛是不變的。我什麼都沒說,但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髒話。比起那個破壞人家家庭的女人,我更恨他!在那之後,我和媽媽的生活就變得拮据起來,即便父親每月固定支付撫養費,我們的生活仍是十分困頓。因為媽媽自從結婚後就一直在家料理家務,要想在脫離社會十五年之後重新工作,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此她只能做一些臨時工供我上學讀書,況且我還要學小提琴,需要請好的老師指導,所以那些開支無疑是雪上加霜,把母親壓得透不過氣。」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你還記得我腰上的紅色印記吧,那是傷痕,是媽媽打的,但我並不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