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喔!」老伯伯笑得更親切,眼中淨是暖暖的溫度。
許是這份異樣的溫度,讓季梅心窗頓開,開始把她那鮮少告訴人的過去說出口……
「八歲時,我爸媽便因車禍雙雙過世,留下我一個人,在親戚之間轉來轉去。之後十年,我總共在九個親戚家住過,別人的冷眼、歧視、差別待遇一再提醒我,總有一天,我一定要出人頭地,讓他們刮目相看!
這些年來,我沒拿過第一以外的名次。升上高中之初,我偷偷跑去當家教,為的,就是要儲蓄獨立搬出來生活的資金。考上台大那天,我高聲地對親戚們宣告:『我要搬走了!』那一刻的心情還真有夠爽的!」回想那天的情景,她禁不住笑了。
「我找了一間房租划算的小房間展開新生活。兼了幾份薪水不錯的家教,加上成績優異,可拿獎學金,只要我不過分花費,東省省西省省,一個人過活,是絕對可行的事。
我進了大學後,結識了剛甩了我的李沐,愉快自由地度過四年的大學生涯,第一名畢業生的頭銜,沒有意外的成為我的。畢業那一刻,我還為愛情、學業皆得意而驕傲不已呢!怎料……」
才沒過多久,她就變成又失業又失戀的人。
「努力有什麼用呢?到頭來,我還不是什麼都沒有……」季梅苦著一張臉。
老伯伯拍了拍她的手。「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你一定要這麼相信,你的人生,一定會否極泰來的。」他遞過餐廳提供的餐紙。
「謝謝……」接過餐紙,她抹去眼淚。
「噢,人老了就不中用了,才喝了咖啡沒多久就要上廁所,真不好意思。」老伯伯站起來,向她歉意地一笑,「我要失陪一下子。」
說罷,老伯伯很快便在季梅的視線範圍裡消失。
與此同時,餐廳玻璃窗外的行人道,恰好走過一名約三十出頭的帥氣男子。
他留著一頭清爽黑短髮,文質彬彬,長相俊美,身高約一百八十公分左右。
原本只是路過餐廳,但,當他正要經過季梅所坐的位子旁的玻璃窗時,忽然有一名長相兇惡、渾身肌肉的男子,往他的方向跑去。
那名肌肉男大力拍了他的肩一下,他才止住腳步,回過頭,見肌肉男,即露出一抹笑意:
「阿四,下班了?」
「是啊!咦?你怎麼在這?」
「出來隨便逛逛而已。」
「這樣啊……」肌肉男側了側頭,雖然他長相兇惡,可他這個輕微的動作,卻帶點傻氣,「對了,你今天有見到十三嗎?」
「十三?有啊!為什麼這麼問?」
「我昨天在走廊上碰到十三,他給了我兩樣東西,一張是寫有你名字的紙條,一張則是印有桃花花樣的紙卡。」
「那又怎樣?」俊美男子——白居易不太明白。
「那就是說,阿七,你將會走桃花運,姻緣星已蠢蠢欲動。」
「十三這麼說?」奇怪!他從沒見過十三講過半句話。
「沒有,我猜的。」肌肉男如是道。
「你真會想像耶!」他笑。
「依我看,十三那張桃花紙卡,不只表示你姻緣來了,你的真命天女,應該和花很有關係。」
「是、是。」白居易點頭,語調淨是聽過就算的味道。「我們回家吧!」
當餐廳外兩個男人邁開腳步時,餐廳內正在等老伯伯回座的季梅,百無聊賴地把目光穿過身旁的玻璃窗,投到餐廳外。
一秒之差,讓她只看到他倆的背影。
這一刻,她絕對想不到,剛才那兩個男人,將和她往後的人生,緊密相連。
*** *** ***
老伯伯這一去,足足讓季梅等了三個小時。
起初,她還不肯相信自己被放了鴿子,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她不得不承認,她成了冤大頭!
「算了!明天一定比今天好!」她自我鼓勵。
隔天,季梅終於明白,霉運是愛慘了她。
「季小姐……」一大早便上門來吵人的房東太太,板著一張臉,「這公寓有人買了,所以這裡的房客全得走人,沒有例外。你只能住到這個月底,消息帶到了,就這樣。」
對季梅深受打擊的可憐模樣視若無睹,房東太太快速離開。
「不會吧!」她不但失業、失戀、被陌生的老伯欺騙,還被趕出全台灣租金最便宜的公寓!她的運氣真的背得這麼徹底!?
「天啊……」腳忽然失去力氣,滑坐到地上,她頓時整張臉青白一片。
「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你一定要這麼相信……」
一瞬間,這兩句話鑽進她腦海。
「對啊!雖然打擊連連,但我還是要相信,活在世上總是美好的……」
縱然這番鼓勵人心的話,是出自一個騙她的伯伯。
「打起精神來!」她一躍而起,「好歹我也是台大第一名畢業的高材生,找工作而已嘛!絕對難不倒我!沒有不景氣,只有不爭氣!」
鬥志如熊熊烈火般燃燒起來,她連忙趁火還沒被現實的巨浪澆熄前,換好衣服,到樓下的超商買報紙去。
*** *** ***
超級努力找了半個月工作,結果,還是一場空!
「哈哈……非常好!」坐在家裡泛黃的沙發上,她反諷地鼓起掌來。
眼看被趕出公寓的日子就快要到來,她前途還是茫茫一片。
「露宿就露宿吧!反正什麼事都有第一次。」再樂觀的人,也有消極放棄的時候。
正在自暴自棄,一陣刺耳的門鈴聲,不識趣地響了起來。
「沒人在家!」她大叫。
可,門鈴聲還是持續響著。
被吵得心煩意亂,她怒氣沖沖跳離沙發,三步並作兩步走到玄關,開門。
「叫魂啊?」還沒看清來人是誰,她首先給了他一記超大的白眼。
「請問季梅小姐在嗎?」門外站著一名西裝筆挺,一看便知是專業人士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