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不懂。」
他當然聽不懂,英國佬怎麼會懂中文的深奧呢?
「賽巴斯丁,你並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瞭解女人。」至少,他不瞭解潔絲。
「冷御覺,你比自己想像中更討人厭。」
「所謂不招人忌是庸才,看看所有人,唯獨我讓你不順眼,這證明了我不但不是庸才,還是你的假想敵。」他悠然回嘴。
賽巴斯丁捏響骨節,「高估自己是很要命的弱點,我建議你快修正。」
其實,冷御覺並不是那麼討人厭,只是他們有某些特質太相仿。
他們同樣來自悠久的民族,同樣是名門之後,舉手投足間都有貴族氣息,只不過冷御覺予人的感覺較冷傲。
但不管如何,兩位天之驕子縱使下放身段,與人交遊,依然不是一般人心目中「談心的好夥伴」。家世賦予的貴氣,形同一堵嚴實的保護牆,讓旁人心裡清楚,就算兩位貴公子對人好,也不等於可以這次。
如此相似的兩個人在一起,若不是惺惺相惜,就是互看不順眼。
「謝謝你的建議。」冷御覺輕笑。「現在,我也想建議你去沖個浪。」
「幹嘛?」論先來後到,他才是應該告辭的人。
「如果你不走開,潔絲會在太陽下曬太久,你不會喜歡看到她中暑。」
看著她抱著衝浪板在海灘上抬手擦汗的模樣,眼神還望著冷御覺,彷彿有依靠過來,但又忌憚他的存在,塞巴斯丁雖然不爽,但也只好起身讓座。
「不准讓她喝酒精飲料。」他嚴詞警告.
冷御覺賊笑。「上次她喝了兩小杯酒,嘗到甜頭的還不是你?」依他看,他已經把「球」做給了賽巴斯丁,現在兩人不合,純粹是他個人太遜。
「當然是我,她的甜頭還輪不到你來肖想。」他悶悶地離開遮陽傘。
果然,他才貼著衝浪板,雙臂慢慢滑向一波巨浪,潔絲就已經坐在他剛剛的位置上,捧著冷飲,與冷御覺說笑。那愉悅的態度與對他的冷淡無視,有著天壤之別。
可惡!一波巨浪轟下來,外表的灰頭土臉可比內心的五味雜陳。
他們最好別玩那套補擦防曬乳的老把戲,不然他會立刻用衝浪板敲掉冷御覺的頭。
剩下的幾天假期,潔絲都沒理過他,但他不擔心,反正他們同一班飛機回英國,有的是機會解開僵局。
但誰知道,要離開馬爾地夫的那一天,她才狠狠擺了他一道——
他打點行李後,步到她的房門口。房門已經大開,清潔人員正在清掃。
「住在這間房的小姐呢?」
「她搭今天最早的班機離開了。」工作人員趨上前來稟報。
潔絲走了?她一聲不吭地溜掉了!
可惡!他是洪水,還是猛獸啊?她居然先他一步開溜了!
他計畫了許久的大和解,當場破局。
*** *** ***
航程上,賽巴斯丁一直告訴自己,回到英國就能見到潔絲。
她只有那個「家」可回,不回莊園,她能到哪裡去?
然而,等他到家,康諾才代為轉達,說為了專心課業,潔絲決定住宿。
接著,為了豐富管家才能,拓展業務範圍,她又繼續進修商管、幼教、射擊、法學、護理等等課程——當然,為了「專心」,她還是要住在外面。
這個「外面」到底是哪裡,康諾沒說,他也拉不下臉來問。這讓他第一次體會到了「人海茫茫,音訊全無」的無力感.
在這段期間內,紛紛擾擾發生過一些事,他都極力壓下了。
其中最重要的,莫過於克裡斯才扛起家族集團的重擔不到半年,就消失得無影無蹤,而大權自然落到賽巴斯丁手中。
他成了大家長,工作量突然毫無限制地向上錫多。
當他有天下班,回到家中,再次聽到康諾報告,說潔絲為了學業在外流連不歸,他嘲諷地道:「我從來不知道,她這麼勤奮好學。」
「前幾天她回來,說了現代僱主要求管家必須兼顧十八般武藝,最好能管帳、懂投資、哄小孩。她要是多學會一樣技能,就更能……」
他瞇起眼,只擷取到最前面一句。
「她回來過?」整個莊園都該是他的眼線,卻沒有人跟他提起。
沒錯。就算他工作再忙,還是一直等待與她再見面,化解僵局。
如果她覺得他管教太嚴,他可以有限度的開放,甚至可以免費幫她鑒定男朋友。但光是這樣想,他心裡就有點不是滋味。
如果她是因為被吃豆腐而不快,他願指天發誓,這種事絕沒有下一次。
但他記得上回她並沒有被強迫的不甘,他踩煞車前,她分明樂在其中。
如果她是因為那句「對不起」才發怒,打算跟他老死不相往來……
WELL,那她得耗點時間解釋了。因為他實在百思不解,為什麼勇於道歉反而會招來討厭?如果他的Case成立,那偷砍櫻桃樹的華盛頓,豈不是應該被他老爹一斧頭劈死?
啊啊啊,說溜嘴了。康諾一臉窘紅。
潔絲千交代、萬交代,不能讓二少爺知道她的去處,更不能讓他知道她回來過。
真不曉得從前老是少爺長、少爺短的她,哪根筋錯亂廠,才說翻臉就馬上不認人。唉,都怪自己家教不嚴啊!
「算了,替我轉告她,出嫁的時候別忘了寄通知函。」賽巴斯丁老大不爽地說道。「我不會吝嗇多送一點賀禮。」
「唉呀,潔絲只是去進修,不是想要躲避少爺。」
「嗯哼,康諾,你這就叫不打自招。」
從這天起,下班後,他不再固守大本營。他回到花蝴蝶的懷抱,上夜店、出席各種派對,不再為了擔心錯過與某人相逢的契機,早早回家守門。
*** *** ***
若不是那通緊急電話,潔絲是不會回來莊園的。
她寧可想他想到頭破掉,也不見他,因為……太丟臉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