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階層」人,原來有分層級,她愣了又愣。
「少爺終究是少爺,而你,是管家的侄女.少爺出了門,沒有義務跟你報備與聯絡,他不必寫信給你,也不必打電話問候你。少爺回到家,也沒有必要陪你玩耍、聽你說話,他是少爺,他才是主子。」
她小臉一白,像挨了記悶棍。「難道我不能跟他做朋友嗎?」
「只有在少爺想跟你做朋友的時候,你才是他的朋友。」
「我怎麼知道他什麼時候想跟我做朋友?」
「當他來找你的時候,你就是朋友;他沒來找你,你就不是。」
她眼底的極度失落,讓康諾覺得自己像個一把搶走糖果的大壞蛋,但有些話愈早點明,對她愈好。不必要的美夢作多了,最後只會留下苦澀。
「所以,以後不要再問那些問題了。如果少爺要找你,我會讓你知道,但如果我什麼也沒說,就代表少爺沒找過你。」
康諾凝視著侄女,她那咬著唇噙淚的模樣,讓他萬般不忍,但——
「你是個聰明的孩子,好好想一想,一定能懂我說這番話的用意。」他再次舉起手腕,看一眼表面。「整理你的情緒,十分鐘後,繼續回去工作,知道嗎?」
看到潔絲點了點頭,康諾轉身離去。
就在他定出十步之遙,才聽到抽鼻子的聲音從後頭很微弱地傳來。
唉,因為賽巴斯丁少爺的特許而進入莊園的潔絲,未來也不知是福,還是……
*** *** ***
第一個學期過去,賽巴斯丁如期歸來,當他再次輕揉潔絲變長的頭髮時,赫然發現,手下的觸感已經變得柔軟許多,也豐盈許多。
不久前還瘦巴巴的小女孩,已經慢慢養回這年紀該有的嬌顏憨態。
安定的生活,讓她臉上不再時時有著戒慎不安,不再像是動輒受驚的小動物,反而慢慢出現璞玉之光。
讓他有一點失望的是,潔絲好像學會了「禮儀」。
在人前,她會恭謹地喚他「少爺」,問候、上茶、進退應對都有模有樣,像在短短幾個月內,她變成了小大人。
但是,她跟其他下人共處時,卻依然是嘻嘻哈哈的小女孩模樣。
他私底下找她過來,原本想問她,康諾給她灌輸了什麼尊卑思想?但是,一見到他,她眸光閃亮,開心的神情與過去並無二致。他的疑慮,也暫時拋到九霄雲外。
「聽說你也去上學了,學校好玩嗎?」他問。
「好玩好玩……」叔父說,當少爺找她,就是把她當作朋友的時候,因此,她的心裡充滿了喜悅,咭咭咕咕地跟他說了一大串話。
「對了!」雖然叔父「開解」過她,但她還是好想知道某個問題的答案。「你在伊頓學院的時候,曾經……想起我嗎?」
賽巴斯丁一愣。
看這反應,她馬上就知道答案是沒有。
「咳……我的課業很忙,不過,在吃飯的時候,我會想到:潔絲如果不肯好好吃飯的話,就會一輩子都是矮冬瓜。」
這純粹是善意的謊言,到了學校,有功課、有同儕、有樂子,他很難想起那個跟學校生活完全脫節的「妹妹」。
「那你想過我嗎?」他開玩笑地問。
她打哈哈混過去,心裡苦苦的。叔父說得沒錯,他是少爺,他們的層級不同,少爺只有在需要她這個朋友的時候,他們才能是朋友。
那麼,她應該要怎麼做,才能讓少爺覺得需要她?
賽巴斯丁不察她心中所思,只暗忖著:潔絲還是潔絲嘛!小丫頭一個。
*** *** ***
再一段年月輕輕滑過——
賽巴斯丁的身高好似吹風就長,拔高到了一米九;潔絲也向上發展,好不容易才養出的嬌憨模樣,因為步入青春期,悄悄變了模樣。
之前的她,是平板的孩子身軀:如今的她,已有幾筆玲瓏曲線.
賽巴斯丁赫然發現,再揉她的發,他的掌必須比過去更抬高一些。隨著手指的搔動,一股屬於少女的清甜淡香撲鼻而來。
他一愣,感覺跟過去……很不一樣。「你擦了什麼?」
其實,那氣味並不濃郁,靠近一點就聞得到,離遠了便想再靠回去,帶點兒青澀,但很誘人。這提醒了他,自己正是被男性荷爾蒙驅使的年紀;而她,也正受到女性賀爾蒙的眷顧與拔擢。
「什麼什麼?」她被問得莫名其妙,仰起頭,瓜子臉兒就近在咫尺。
賽巴斯丁呼吸一窒。
直到這一刻,他才第一回把她的臉龐瞧得仔細。
她是多重混血,各色人種的基本特徵在她的五官都不甚強烈,但卻集其優點,組成一張風味特殊的臉蛋。
蜜色的肌膚予人溫暖的第一印象,紅粉微揚的嘴角在他看來,太有女人味了點,熠熠閃耀的雙眸是「靈魂之窗」的最佳詮釋,能輕易抓住任何人的目光。
還有,他掌心下這頭直滑柔亮的棕黑長髮,簡直是極品。他可以想見,只要她隨便一甩,就會讓同校的大小毛頭像被下了蠱似的,癡癡癲癲地尾隨她回家。
怪不得之前聽管家在叨念,說什麼大門外有不少小鬼在探頭,還說有人要挖潔絲上伸展台。
當時聽了,他還捧腹大笑,糗康諾愈來愈有嚴父的架式,此刻才發覺,潔絲的確很有魅力,只是他一直沒發現。
「你還沒回答我,剛剛那個『什麼什麼』。」她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
「你身上有股香味。」
一瞬間,心旌動搖,他貪戀發的溫柔,松不了手。揉她頭髮的習慣性動作,不意間竟將她帶到自己胸前,四目相對。
通常到了這種時候,他已經頂高女人的下顎,雙唇毫不遲疑地印下去……
大掌滑下來,扶高她的臉頰,他的眼神放肆灼燒。
要死了,氣氛怎麼突然變成這樣?彷彿是……他要吻她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