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莓輕輕搖了下頭,沒聽出他說要同她爺爺要人時語氣裡的堅定,兀自舔著心中的傷口。
「以前的日子沒什麼不好,不過為了你,自然不能冉那樣下去。給我一點時間,讓所有人對我改觀,尤其是胡爺。我希望他不會覺得我們在一起是一件荒唐事,而且他會同意把你交給我,也不是因為我是莫遠國際企來集團的接班人,而是因為我蕭莫遑這個人。好嗎?」
「我們會很久見不到面嗎?」胡莓突然後悔提議回國了,這裡有好多她不想面對的問題。
「我會盡快。」他再次親吻她被他握得暖和的手,然後放在胸口前,「答應我,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要相信我。」兩人暫別期間,他最不希望冷星以之類的事再次發生。
「嗯,我答應你。」無法相信自己,她只能相信他。
胡莓待在家裡,愈來愈無法相信蕭莫遑會喜歡上她,關於他們在美國的一切恍若場夢。
她已經一個多月沒見到他、沒聽到他的聲音。關於他的消息,有些是從家中長輩和來訪的商界人士的談論中聽來,大部分是從報章雜誌裡看來。時間過得愈久,和他之間的事,便愈加難以同其他人開口了。
「秀,負責打掃起居室的女傭見她一直望著電話發呆,忍不住問:「你要用電話嗎?」
回過神的胡莓像是想掩飾什麼,草草翻閱著桌上的雜誌,「你打掃你的,不用在意我。」她停止翻動雜誌,頁數恰巧停在蕭莫遑的專訪,標題旁他的照片佔了四分之一篇幅。
「啊,莫遑少爺的事又登上雜誌了。」年輕女傭看著照片中俊帥的身影不覺地紅了紅臉。在胡莓面前她們不用像在陳嬤嬤跟前那麼拘謹,自然地稱蕭莫遑為莫遑少爺,感覺起來親暱多了。以前莫遑少爺還會來胡家走動時,她們見過他本人幾次,比明星有過
「嗯。」胡莓將雜誌翻到別頁,僵硬的動作反而顯出她的在意。「我只是隨便看看……咳咳……」她因輕微感冒而咳了兩聲,察覺到女傭立刻停止打掃,轉頭瞄向她,她急忙說:「我沒事。」然後在心中歎了一口氣。
她豈會不知家裡的人都在揣測她突然回國的原因,擔心她還在為莫遑的無情傷心。的確,她是有些煩惱沒錯,但她該怎麼告訴他們,她和他們想的其實並不一樣?
胡莓起身離開起居室,在回房的途中經過樓梯口,樓下胡爺和另一人的談話聲隱約傳了上來。她停下步伐,因為聽到他們提及蕭莫遑。
她悄悄下了兩階階梯,輕倚著牆,專心聆聽他們的談話。
「的確,在這種不景氣的時候,蕭少爺的每個動作都令商界人士驚歎。」與胡爺對談的是他的親信,現在胡爺的指示多半由他出面推動。「不過,爺難道不認為,蕭少爺太過肆無忌憚了些?」
胡爺唇邊勾起淺笑,「等著瞧吧,那件跨國、跨世紀的超大合作案,他會談成的。」他拿著煙斗,笑著點了點頭,「那小於比我想像的還善於謀略。」
「最開心的自然是蕭家人了,一直沉於玩樂的蕭少爺終於專心事業上了。」
「是呀!他們可好啦!」胡爺讚賞的神色突然一黯,「可惜……」
「爺,您別又為那檔事心煩了。」胡爺的親信明白今天又甭想談公事了。
「唉!」胡爺重重一歎,「教我怎麼放心得下我的心肝寶貝呀!」
「年輕人的想法不是我們能左右的。」
「我知道,我已經不再奢望莫遑那小子會突然來跟我提親了。」原以為聽從風家老太婆的報議,請莫遑赴美時順道照應一下莓兒,情況會有所改變,結果他的莓兒是回來了,卻更加悶悶不樂了。「這下風家那老太婆也沒轍了吧?」
「怕就怕秀還不死心呀!」剛好經過客廳的陳嬤嬤忍不住走到胡爺身旁說道。當她看到她最掛心的小組回來時居然瘦成那樣,她差點昏倒。
「莓兒又怎麼了?」胡爺問道。
「還能怎麼樣?剛才又有人向我報告,秀不時看著蕭少爺登在雜誌上的照片發呆。」
胡爺的親信聞言,不禁開口問:「怎麼秀還是……」
「噓!」他的問題被胡爺和陳嬤嬤齊聲噓回喉頭裡去。胡莓依然無法對蕭莫遑忘情——這句話在胡家是個不可說破的禁忌。
「莓兒總不會是因為想念我才突然回來的。」胡爺神情擔憂地癱入沙發椅內。
「是呀!聽說秀回來那天,也正好是蕭少爺到美國出差回來的日子。老爺,您可得想想法子,否則我看秀快為感情的事悶出病來了。」女傭沒忘了報告胡莓咳了幾聲的事。
「我的寶貝莓兒病了?這可怎麼才好?怎麼才好?」曾經縱橫商場,如今在商界依然擁有崇高地位的胡爺,一旦為了孫女操起心來,也不過是個普通的老人。
「爺,您冷靜一點。針對蕭少爺最近的作法,您是否能……」親信試圖將話題導向正事。
「去去!我沒心情談讓我寶貝孫女傷心的人的作為有多值得讚賞。」
站在二樓樓梯口的胡莓轉身回房,對樓下老人家的關心不知該說些什麼。
胡莓趁胡爺不在、陳嬤嬤不注意時,獨自出門。傍晚天氣微冷,她這才發覺出來時忘了多添加一件衣服。在冷風中微微顫抖,她不禁有些悵然。
在台灣,她好像變回以往怯懦、什麼都不行的胡莓了。這樣好嗎?莫遑絕對不會欣賞軟弱、無主見的她。
她站在蕭莫遑公司大樓外將近一個小時,下班時段已經過去,周圍不再人潮洶湧,這個時候他可能還在公司吧。但她不敢打擾他,可是卻又因為好想他才……
她走進路旁的公共電話亭內,拿起話筒、投入零錢,卻按不下那早已倒背如流的號碼。
「咳咳……」她壓低聲音忍住喉頭的不適,覺得頭有些暈。
回家吧,這樣膽小的自己沒有資格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