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善伸出小手,握住媽媽溫暖的手,巴巴的望著她問:「那你會陪我嗎?」
佟恩也巴巴的望向醫生。她知道加護病房只有探病的時間才可以短暫停留,可是……孩子還那麼小,怎麼忍心讓他在生病難過的時候,孤孤單單一個人呢?
光想,她的心就像被利刀一刀一刀的剜著,痛啊!
醫生看得出佟恩眼底的乞求,但也只能搖搖頭。
「很抱歉,除了每天三次的探病時間以外,加護病房規定家屬是不能待在裡面的。」
佟恩抿唇,強忍著不斷湧上眼眶的熱潮,轉頭看向兒子,卻見他已經淚眼汪汪了。
「寶貝,你是男生要勇敢哦!醫生護士都會幫媽咪照顧你的。」她彎身擦拭他的眼淚,輕柔的誘哄著他,內心卻酸苦不已。
打從孩子一出生,他們就從來沒有分開過,別說小善離不開她了,她也離不開小善啊!
「嗯,我會勇敢,媽咪不要擔心。」小善心疼媽媽眼眶也紅了,不禁逞強的說著,可自己的眼淚卻還是掉個不停。
醫院志工在這時拿著病歷走了過來,表示要將他們帶到加護病房後,便推動小善的病床,佟恩和管家連忙跟在一旁,持續的安撫著小善的心情。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他們必須盡快讓他做好心理建設,以免待會兒剩他一人時會恐慌害怕。
送進加護病房後,主治醫師前來察看,並告知家屬病情,一切動作完成後,護士小姐就開始驅離了,佟恩趕緊把握最後時間跟小善說話。
「寶貝你乖,媽咪雖然不能在這裡陪你,但我就在外面等著。」她撫著小善的額頭,指了指就在這床左側的門。「我時間一到就會進來看你,你要聽醫生伯伯和護士阿姨的話,知道嗎?」
「知道。」懂事的不吵不鬧,僅是目光不捨的瞅著媽媽。
經過一番難分難捨,佟恩終究還是離開了加護病房。她虛軟的在病房外的椅子坐了下來,目光呆滯的看著那道泛著冷光的門,心緊緊、緊緊的揪著,覺得好無助、好害怕。
「佟恩?!」忽然一聲男性叫喚從走廊彼端傳了過來,陸奕非風塵僕僕的趕至,卻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整顆心提上了喉頭。「現在情況怎麼樣?」
他人才剛下飛機就打電話回家,傭人告知他佟恩帶小善來這問醫院掛急診,於是他就直接從機場趕了過來,沒想到在急診室找不到人,一問之下才知小善已送進加護病房,讓他震驚又擔心極了。
佟恩的肩膀被他牢牢握住,那結實的力道總算喚回她的神思,側頭看去,瞧見是他,心底硬撐的堅強瞬間徹底瓦解崩塌——
「你終於回來了!」眼淚霎時奪眶而出,她猛地抱住了他。
她不夠堅強,沒辦法勇敢面對這一切,她甚至慌得不住顫抖,她需要依靠、需要陪伴……
幸好他趕回來了!
陸奕非也被她的反應震懾住,印象中端莊優雅的妻子從不曾像此刻般驚慌失措、急切哭嚷,他連忙拍撫著她的背脊。
「奕非!怎麼辦?我好怕、好怕啊!」她驀地拉開距離,眼神驚恐的揪住他的毛衣,淚如雨下的失控低嚷。
「佟恩,別慌,你先跟我說小善到底怎麼樣了?」他單手穩穩的包覆住她的雙手,另一手則安撫的覆在她的臉上,強自鎮定地問道。
「醫生說小善患的是目前正開始流行的B型流感,很多小孩都會覺得雙腿酸痛,嚴重的會變成肌肉發炎。小善就是這樣,所以造成橫紋肌溶解引起急性腎衰竭……」佟恩抽抽噎噎的說著,雙眼惶恐的看著丈夫。「他、他小便的顏色都變暗了,醫生說……可能要洗腎!」
語落,她又埋進他頸間,難受的失聲哭泣。
這一次,陸奕非徹底的僵住了,忘了拍撫她,安慰她,兀自處在震驚不解的情緒當中。
腦中不由自主的浮現小善那活潑可愛、貼心懂事的模樣,很難想像他虛弱病痛、躺在病床上的樣子。
「急性腎衰竭?!不是只是感冒嗎?才短短兩、三天的時間,怎麼會變得這麼嚴重?」他不禁怔怔的喃喃自語。
印象中,感冒就是咳嗽、鼻塞、流鼻水,大不了發發燒,怎麼會跟肌肉發炎、腎衰竭扯在一起?
就算曾聽說過感冒到不可收拾的例子,但那大多是些缺乏照顧關心的孩子,佟恩是那麼樣的愛護小善,無微不至的貼身照顧,而且才兩、三天光景,不可能是延誤就醫,但怎麼會嚴重成這樣呢?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佟恩茫然失措的搖著頭。「我之前就覺得不安,果然是真的……奕非,小善會不會有事?我真的很害怕!」
那股由內心泛出的恐慌感染了陸奕非,他伸臂回擁,夫妻倆汲取著對方的溫暖,借由擁抱的力量,擠壓出體內深處潛藏的勇氣——面對困境的勇氣。
「我待會兒就去找這間醫院的院長,要他務必指派經驗最多、醫術最好的醫生給我們,用最好的藥、要最好的照顧。」慌亂之中,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一點了。
佟恩點頭如搗蒜。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下,這的確是他們為人父母唯一能使得上力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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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二十四小時,看似短暫,可對提心吊膽守在病房外苦苦等候的病人家屬來說,簡直是度日如年,時時刻刻都得擔心是否有什麼突發狀況或發現。
煎熬的經過了十個日落月升,陸奕非與佟恩等到的不是小善逐漸康復的進展,反而每況愈下。
住院的第一天下午經過會診,便檢查出小善並發了肺炎;第四天,血尿情形沒改善,宣佈需接受血液透析方式的治療,也就是俗稱的洗腎;第七天,已有肺積水現象……情況不樂觀到已經讓他們到最後只消極的希望不要再有壞消息,就能稍稍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