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城門守衛說有人拿著令牌出宮去了,而且還逮著了另一個小丫頭,拿著大丫頭才能使的令牌也要混出宮外,玄武帝命人帶來一看,發現此人是關睢宮裡的玉環,東窗事發、天威難犯,玉環一個小丫頭哪禁得起如此大的壓力,不一會兒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全招了,玄武帝這才帶著眾人怒氣沖沖的趕往關雎宮,關睢宮人去樓空,只剩下宮女而已。
「老實告訴朕,你是不是去了闕懷安那裡?」
曙公主聞言,仍是不回答。
「你以為只要保持沉默,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別以為朕什麼都不知道,朕只是不想戳破罷了,你和闕懷安打小就走得近,朕用膝蓋也猜得到你想什麼。」玄武帝終於攤牌,所有的一切他都看在眼底。
「女兒只是去走走。」曙公主好不容易開口,卻仍是只有這麼一句,輕描淡寫,不具重量。
「走走?朕看不是吧?」玄武帝自不會相信。「這麼敏感的時刻,你會跑出去肯定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要闕懷安帶你走。」
心事毫無防備地被戳中,曙公主肩膀微微一顫,但她很快鎮定不來,這一幕全落入玄武帝眼中。
「如果朕沒猜錯,闕懷安拒絕了你吧!」
「……」壓抑著心中的震撼,曙公主緊咬下唇,雙手緊揪著兩邊的裙擺,唯有如此,她才能勉力支撐下去,不被一句又一句的明白話給擊倒,儘管她的面色已然慘自如紙。
面對女兒一逕不語的沉默,玄武帝歎了口氣。「曙兒啊曙兒,為什麼你就一刻不肯讓你的父皇省心?父皇從小疼你、寵你難道是假的?只要你答應嫁到莫支去,父皇什麼條件都能答應你。」
「我不嫁。」
「什麼?」玄武帝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仍是拒絕。「你會回宮,不也是因為被闕懷安拒絕嗎?他如果願意帶你離開,你又怎麼會回來?」
曙公主聽到這裡,終於明白了一切。
她的父皇之所以能夠老神在在的端坐宮中等待她回來,想必是早就做了萬全的安排,想到這裡,她真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歎息,幸的是闕懷安並沒有真的帶著她逃走,否則怎躲得過父皇撒下的天羅地網;歎的又是,父皇竟比她更洞悉人性,更洞悉闕懷安的心……
他們都是玄武帝的掌中棋,在天子謀慮深遠的佈局裡,沒有讓自我意志遊走的空間。
「看來父皇比兒臣更瞭解闕大人,兒臣無話可說。」
「你是沒什麼可說的。」玄武帝冷哼一聲。「從現在開始,你給朕搬到鳳藻宮去。」
曙公主聞言,頭倏地抬起,與父親四目相交,後者的眼神冷然強硬,絕無商量的餘地。
「好好考慮清楚。」玄武帝道;「那兒夠靜了。」
話說到這裡,意思可夠明白了,玄武帝哪是覺得鳳藻宮近,而是因為那兒有太后可以幫著監視她啊!
曙公主漠然的牽了牽嘴角,對她來說,置身何處已不再重要了。
因為沒有了闕懷安,不管是華屋還是草歷,在她的眼裡心底,盡皆荒蕪。
*** *** ***
鳳藻宮。
「侄孫兒聽說公主玉體頗有不適,皇上特囑公主移來鳳藻宮小住,原來是真的?」
慕容襄自嘉太后的底下人那裡得知消息,難免喜不自禁,之前公主住的關雎宮是女兒閨房,男女有別,終究不能踏入,現今聽到她移住至此,此後要見到她的面機會就多了十倍不止,怎不教他暗自心喜?
「你的消息倒快。」嘉太后坐在椅子上,悠悠閒閒地品著茶,彷彿一點也不奇怪慕容襄的突然到訪。
慕容襄笑了笑,也不直接回答,揮手命人送上兩隻木盒。「這是侄孫兒請南先生找來的百年人參,一共兩副,謹呈太后與公主,養身補氣。」
「送公主是專程,送哀家,是順便吧!」嘉太后掃了那木頭匣子一眼,只見兩副人參均是粗壯須長的極品,忍不住笑笑地挖苦了一句。
慕容襄雖是男子,但終究年輕,被說中心事,臉上不禁微微一紅。「太后……」
「好了好了,也不必跟哀家解釋這些了,你們這些小兒小女的心思啊,哀家哪裡不懂?」嘉太后放下茶碗,拈了顆梅子入口,半晌才說話。
「公主此刻是在鳳藻宮養著,本來嘛,皇上憐她體弱,不許她見外客,免去操勞,不過你啊,日後也不算外人,這個禁,哀家就替你開了。」
慕容襄大喜過望,正要謝過,嘉太后卻擺了擺手,叫來宮女。「香玉,公主現在在做什麼?」
香玉走過來,向兩人行了個半身禮,戰戰兢兢地回答道;「回太后的話,公主在後頭的小院裡坐了好半天了,叫用膳不用膳、叫添衣不添衣的……」
「是嗎?」嘉太后冷冷地哼了聲,淡道;「那麼,你領世子到後頭的小院裡去吧!他們年輕人處在一塊兒,有話可說,心情遲早會好些的。」
「是。」香玉依言而行。「世子大人,請隨我來。」
慕容襄望著嘉太后那顯然冷淡的面孔,心下不禁有些疑惑,身為一個祖母,她的反應也太過冷靜了吧!曙公主會移居到鳳藻宮,想必是身體不適到了無人在身邊照管就不行的地步,怎麼太后的態度像個沒事人兒似的?
跟著香玉來到鳳藻宮的小後院裡,慕容襄更是驚訝了。
鳳藻宮雖只是皇宮中的某一座宮殿,但除了正殿之外還另有三、五座小院,而曙公主所居住的小院,一逕地蒼涼簡樸,沒有雕樑畫棟、沒有宮女太監,一眼到底,根本不是主子平日住的地方,倒像一座被人遺忘的冷宮。
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慕容襄立時明白了一層道理,曙公主絕對不是來這裡養病,這種孤寂落寞的環境,是平日受盡寵愛的天之驕女絕不可能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