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他驟然回身,清著嗓子對眾親兵道;「今夜之事,你們沒看到、沒聽到,闕懷安與曙皇女雖經多方追緝,依舊不知所蹤,若有人膽敢洩漏一字一句,他的下場就跟羅崁一樣!明白沒有?!」
「是!」
「既然都明白了,就收隊回宮。」鳳皇子一聲令下,所有親兵整齊劃一地由兩列合成一排,迅速地往後撤去,鳳皇子也再次躍上馬匹,準備離開。
「殿下!」
闕懷安的聲音喚住了鳳皇子,他勒馬回首。
闕懷安望著他,深深一揖。「深恩厚意,無以回報,請受我一拜。」
鳳皇子豪爽的笑了。「免了免了,磕頭表示誠意算什麼?你好好待我九妹,也就不枉我今天放你一馬了!」
說完,鳳皇子兩腳一夾馬肚,登時絕塵而去。
叢野之中,闕懷安一度以為只剩下他和曙公主二人,不料這時,河邊卻傳來水波蕩漾的聲音,闕懷安警戒地將曙公主護在身後,不多時河面搖來一隻小船,月光稀微下隱約發現來人的容貌文雅面善,仔細一看,竟是慕容襄!
「看來鳳殿下剛走。」
「世子大人?!」
闕懷安沒想到走了個鳳皇子,又來了個慕容襄,而且後者彷彿知道前者剛來過,今晚是怎麼回事?怎麼所有的人都碰在一起,撞在一起?
「放心,我並非來捉你們的。」
小船輕輕靠岸,慕容襄一邊說話,一邊走了上來,他端視著闕懷安,一臉的平靜。
曙公主自闕懷安身後走出來,對他行了個禮。
「世子大人。」
「公主……」慕容襄看著眼前形容略顯憔悴,但雙眼卻熠熠生輝的女子。啊!
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他對她的傾慕依舊沒有一絲半毫的減少。慕容襄自嘲地閉了閉眼睛,看向闕懷安,黑夜之中他身形英偉,這樣的男人站在曙公主身邊,果然才是天造地設的絕配……
「這位闕將軍,就是你的心上人吧?」慕容裹問道,曙公主聞言並不回答,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慕容襄笑了。「闕將軍,您是有福之人哪!」
闕懷安聽出他話中悵惘之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唯有沉默以對。
慕容襄歎了口氣,伸手指向身後小船。「這艘船,是送給你們的。」
此話一出,闕懷安與曙公主二人一怔。
「送給我們?」
「步行夜逃很足下便,不如搭船順流而下,日行可達百里,速度會更快些,船家是可以信賴的人,上頭有普通的百姓衣物和簡單的水糧,你們姑且安心的乘坐吧!」慕容襄侃侃說道:「公主讓在下為你盡最後的一點心意,只要公主能夠幸福,在下也會高興的。」
曙公主何嘗不能感受到他語氣之中的那份關心,她不禁動容。「世子大人……我……對不起……」
「請不要跟我說抱歉,其實我也曾經埋怨過你,但後來我想通了,你只是誠實面對了自己的心,這一點,正是最難能可貴的,我還應該感謝你呢!」慕容襄一邊說,一邊催促二人上船。「追兵在後,你們不宜久留,還是快走吧!」
「世子大人,您也保重。」闕懷安道,不擅言辭的他,也只能說出這樣的祝福。
慕容襄微微一笑。「謝謝你,也請你,好好愛護公主。」
「船家,動身吧,小心別讓官兵發現了。」慕容襄輕輕地推開了船首,站在岸邊,與兩人揮手作別。
闕懷安與曙望著岸邊的身影漸漸縮小,直至看不見之後,闕懷安伸出手,摟住了曙公主,曙公主意識到他溫暖的掌溫,忍不住仰首望他。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闕懷安的聲音輕輕地,在黑夜裡述說著。「居然連世子大人都願意幫助我們,這份情,今生今世不知何時才能償還了……」
「所以,我們要更努力的活下去啊!」曙的回答在他肩畔響起。
闕懷安聞一百垂首,只見曙的眼睛清亮澄澈,猶如望著星月、望著他。
月色皎潔,水波的聲音韻律而圓潤,那破開平靜水面劃向前方的船,蕩漾的水
紋恍如不可預知的未來,闕懷安擁緊了曙,他的公主,他唯一的珍寶。
「曙兒……」
「我在這。」
聽到她溫婉似水、理所當然的回應,闕懷安不禁笑了。
尾聲
數年後。
玄武帝崩逝,新皇即位,時代更迭中,鳳皇子繼承了大統,坐上了新一任的帝王之位,改年號為鳳開。
但是這些事情對地處遙遠的鄉村山野,僅僅只是一項聽過就算的常識,許多人終生連皇城都不曾踏入半步,更遑論去感受帝位交接的波動了。
「不管上位者是誰,對老百姓來說,只要是太平盛世,龍椅上的那個人根本就沒差吧?」年輕男子持著折扇敲了敲自己的肩膀,看著眼前這離皇城有數千里之遙的小農村,安和平靜的樣子,和皇城特有的緊張感全然不同,不禁感慨地歎了口氣。
身旁的隨從連忙道;「皇上……」
「出門在外,說話謹慎點。」男子瞪了隨從一眼,繼續往前走。原來這人正是當前權傾天下,唯我獨尊的鳳開帝,當年的鳳皇子是也。
不多時,已來到一處屋舍之前,鳳開帝停下腳步,驚異的發現院子裡竟然有幾個年幼的孩子跑來跑去地正在玩耍,屋裡頭則傳來琅琅讀書聲……
鳳開帝狐疑地盯了隨從一眼。「怎麼會是學堂?你找錯了吧!」
「不……聽說就是這裡沒錯……」
兩人在外頭猶疑不定的頓了一會兒,不多時,屋裡頭突然走出一個人,仔細一看,竟是個粗衣布服,脂粉未施的清麗少婦。
她款款迎了出來,走到二人面前微笑道:「二位是外地來的吧?請問是要問路,還是要尋人?」她一邊說,一邊整裡衣襟,然後緩緩地抬起頭來,這一看,卻是怔了。
「我是來尋人的。」鳳開帝望著她,平靜地說道;「看來是找到了。」
心中的激動使那女子似乎久久不能言語,來人卻微笑地看著她。「怎麼,不認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