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愛得比你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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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兩人一回到飯店,他怕沈靜受風寒,催著她馬上洗了個熱水澡,然後親自替她吹發。

  到半干時,她忽然說起了故事,他凝住了手上的動作,怔怔地聽著。

  「我忘了。」沈靜啞聲回答。「只記得那天晚上的雨不知道為什麼,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好像在鬧脾氣一樣。」

  孟霆禹胸口一揪,強忍著痛,顫著手想重拾吹風機,卻一時沒法拿穩,吹風機跌落床上。

  「怎麼了?」她察覺有異,回眸想看。

  「沒什麼。」他忙將雙手藏在身後,死命交握著,阻止那一波波控制不住的戰慄。「你……繼續說。」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螓首往後,輕輕靠上他肩頭。「那晚回去後,我生了場大病,發燒發得很嚴重,整個人躺在床上起不來。」

  「那怎麼辦?」他大急。「沒人來照顧你嗎?」

  「那時候,我還沒認識曉夢跟童童,我爸媽人在老家,也不曉得我生病了。」

  孟霆禹澀然無語。

  如果他那時候在台灣,他就能夠照顧她了,偏偏他人已經到了美國,而且決心不再理會她。

  「我燒得迷迷糊糊的,睡睡醒醒,也搞不清楚怎麼回事,只模糊地記得,我打了好幾通電話給你……」

  她撥打著那熟悉的號碼,一次又一次,卻從來沒有撥通過,總是聽到一個清脆的女聲,說著殘酷的應答。

  對不起,您撥打的這個號碼已經停用。

  怎麼會停用呢?她不明白,是不是因為她神智不清撥錯號碼了?她不死心,只要醒著,便強忍著全身如遭火紋傷的痛楚,一次又一次地重新撥號。

  她不相信自己找不到他,她一定會找到的,他總是照顧著她,不是嗎?總是為她擔憂,總是又氣又急地責備她不懂得照顧自己,她知道,那正是因為他愛極了她。

  她一定會找到他的。如果他知道她生病了,發燒了,一定會飛奔過來的,他會很不捨地擁抱她,很心疼地撫慰她……對了,他還會罵她,不過沒關係,就讓他罵吧,她愛聽他罵,她高興聽。

  他會來的,一定會來!

  於是,她一次又一次地撥號,一次又一次地聽著那冷酷的回音,那一步步將她推落萬丈深淵的回音……

  「一直到退燒後,我才想通,對啊,這個號碼早就已經停用了,你離開台灣後,手機就停用了,我怎麼忘記了呢?我真笨。」

  她淡淡地嘲弄當時的自己,那輕描淡寫的語氣,令他心如刀割。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終於恍然大悟,我們是真的已經分手了,你已經不會再回到我的身邊了,我就算等上一輩子,也等不到你。」

  「所以……」極度的酸楚掐住孟霆禹的喉嚨,他幾乎無法拼出完整的嗓音。「你就決心不再等我了?」

  「對,我不再等你了。」她恍惚地低語。「就從那天開始。」

  就是那一天,她告別了從前的自己,而他,也失去了那個天真爛漫、永遠仰賴著他的女孩。

  孟霆禹忽地一陣悲從中來。「對不起,對不起……」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瘖啞地一再道歉。

  她沒說話,依然是那樣安靜又溫柔地,靠在他身上。

  他顫著雙手,圈住她的腰。

  她輕輕歎息。「這件事我第一次說出來,連曉夢跟童童,我都沒說過。」

  他深吸一口氣,極力收拾破碎的嗓音。「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她搖頭。「也許,一直不敢再去回想吧。」

  他鼻尖一酸。「因為太痛苦了嗎?」

  她想了想,又搖頭。

  「我想應該不只是痛苦,而是必須清清楚楚地去面對曾經的失去。雖然我跟你說過,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我是真的很喜歡,但是——」悵然的言語,凋萎在雪白的唇畔。

  雖然他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但他能從她輕顫著的嗓音聽出她情緒的波動。

  深眸,慢慢地泛紅。「你還是很遺憾,過去自己的某些部分不見了,對嗎?」

  她輕輕點頭。

  「那也曾經是我身上的一部分,我很清楚自己到底失去了什麼,雖然我也得到很多很多……」她頓住。

  她哭了。

  雖然她背對著他,雖然她極力不讓自己顯出太大的異樣,他仍可以猜到,此刻那比秋水還清澈的眼眸,想必氾濫成災。

  她現在連哭,也學得如此內斂了。她可知道,那一聲聲靜默的飲泣,都像最嚴酷的鞭子,抽打著他全身上下。

  每一下鞭笞,都讓他更加無法原諒自己。

  他咬住牙,得非常非常使勁咬住,才能使牙關不撞擊出後悔的聲響,可那最細微的悔音,還是傳進了她敏銳的耳裡。

  她安慰地捏了捏他的手。「你別太自責,霆禹,其實你也失去很多。」

  「我知道我錯了。」他悔恨地低語。「可是我……很高興,我還能有機會再得到生命中最珍貴的你。」

  她聞言,回過頭,盈著珠淚的眼坦然直視他。

  是這個男人,讓她不得不學會告別天真的青春,也是這個男人,讓她有了勇氣去回憶自己蛻變的過程,那帶著苦澀的遺憾、也有著甜蜜的驕傲的蛻變。

  「人都是這樣,對嗎?會失去,也會得到。」

  「……嗯。」他心痛地同意。

  她嫣然一笑,那笑裡,滿滿地包容著對他的愛意與憐惜。

  他激動得不能自已。

  她溫柔地撫摸他濕潤的頰。「我一直以為自己變得很堅強了,現在才知道,原來我還是脆弱的。」

  他握住她的手,勉力牽起笑弧。「我聽人說過,能夠承認自己也有脆弱時候的人,才是真正堅強的。」

  「誰說的?」

  「譚昱。」深邃的眸閃著幽光。「他還說懂得愛的男人,才是真男人。」

  「譚昱?」她訝然揚眉,輕輕揉了揉含淚的眼角,櫻唇吹響風鈴似的笑聲。「你這個老闆挺浪漫的嘛,我還以為你們這種功成名就、高高在上的男人肯定都很酷,沒想到你們也會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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