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個決定——」他停頓了很久,非常之久。
雖然她比較想追問「去你的」三字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他說著第二個決定這幾字時神情太古怪——俊美得古怪。欲言還休不是他的個性,此時的停頓顯得吊人胃口,所以她還是開口先問了。
「鳴鳳,第二個決定是什麼?」
他原本就與她靠得很近,所以不用加大音量也能聽見彼此說了什麼,但他刻意放慢說話的聲音,將一字一字用吐息似的淺音說時,那嗓又沉又醉人,卻說出雷般的震撼——
「我,要色誘你。」
咦咦咦咦咦——唔。
她再也沒閒功夫「咦」了,李鳴鳳笑得好美,薄唇朝著她覆下,那股她還沒辦法完全熟悉的戰慄又重新將她吞沒,和上回不同之處是……
李鳴鳳這次沒有半途而廢。
「晚艷,看著我。」他拉開距離,指腹摩搓她的下唇。
她睜大眼,視線裡滿滿全是他。
「我可能技巧沒有很好——沒辦法,生手嘛。不過一回生二回熟,你說對不對?」
對?對什麼?他在說什麼?她聽不太明白,他的指腹摩得她的唇好癢……
他幹嘛這樣笑?又幹嘛開始解開他自己的黃袍盤扣?又為什麼解完他的衣之後探手扯她的腰帶……
「晚艷,說『對』。」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他是央求。
「對。」她傻傻跟進。
「好,謝謝你的體諒。那麼,我可以開始了嗎?」
有禮貌的詢問卻伴隨著最無禮的僭越,他嘴上溢著溫文儒雅的話,另只手指滑進她敞開的襟口內,一點也不意外掌心摸著的,不是尋常姑娘的絲綢肚兜,而是繡著銅鱗片的軟甲。他派人為她準備的衣裳裡有好幾款漂亮的肚兜,但她曾向他抱怨過那種破布般的東西她穿不習慣。
這軟甲要怎麼脫,他還不太曉得哩。
他問得那樣可愛又那麼渴望,好似在迷惑人一樣,她頭暈暈的,有股臊熱燒壞了她的思考能力。
「哦,可、可以呀。」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只覺得熨貼在心窩的那隻手掌好溫暖。他的手很細嫩,動作溫柔,揉按著她,陌生又刺激,她幾乎都快要聽見心臟狠狠撞擊胸口的重響。
「我脫不下這玩意兒,你幫幫我。」他指著她袍內的麻煩小軟甲。它穿在她身上是很好看,束出她的玲瓏腰身,可惜不像上回她穿的一般兜兒,就只有兩條紅繫繩綁著,簡單方便,一扯就開。
「哦,好……這軟甲要先脫這個,再拉開這個,最後扯掉這個……」她邊脫邊教他以後遇到這玩意兒要如何處置它。
「原來如此,我懂了。」他很受教地直點頭,下回要怎麼脫也一清二楚了。
「看,這樣就脫下來了。」她亮出脫下的小軟甲,沒注意到他眸光變得濃烈深邃而且炙熱。
小羔羊自己剝下護身毛皮,在大狼的指點下乖乖躺平在床上,更在大狼的教導中將羊蹄摟掛大狼的肩上,還在大狼的笑容迷惑下將羊腿纏在大狼腰上,然後……
感謝上蒼賜我美食。
開動了。
*** *** ***
「去你的」這三字在大盛王朝引發軒然大波,兩國友好假象至此破裂,據傳大盛王朝已開始集結兵力,穆無疾派遣伏鋼先往邊境去鎮守,一有動靜立即緊急回報。
穆無疾很想開口數落李鳴鳳的不智之舉,每每話到了嘴邊又只能化為歎息。
李鳴鳳並非不知輕重之人,他清楚回復大盛王朝這三字的挑釁會有何後果,但他仍是做了。李鳴鳳年紀雖輕,卻已有十八年當皇帝的經驗,若非忍無可忍,他不會拿國家安寧開玩笑。
想罵,又罵不出口,穆無疾看著李鳴鳳,搖頭。
「穆叔,你每看我一次就歎口氣搖次頭,累不?」李鳴鳳還笑得出來,好似不認為風雨欲來的危險有啥好煩心。
「鳴鳳,你這孩子真是——」唉。
「又歎氣?」
「你知道穆叔是為何歎氣。」不用他多做解釋。
「我當然知道。」李鳴鳳把玩著兔毛毫筆,在指節旋轉它,不時毫筆筆身敲在桌面上,發出沉穩的輕碰聲,他緩緩開口,「不過,穆叔,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哪一天大盛王朝要求進獻我這個皇帝到他們那兒去求和,你是允或不允?」
「自然是不允!」這答案,穆無疾無需思索。而且他也會很直接回三個字——去你的。
「這就是了嘛,他們提出無理的要求,我們怎麼能允?允了就等於自降國格。這回他要求的,對我而言已經比直接叫我打扮好送到他龍床上去還要過分,我何必跟他客氣?」李鳴鳳唇角掛著笑,但沒有半分暖意,冷冷的說道。
他當然可以假意回復大盛國君,說他不娶莫晚艷了,先誆騙誆騙對方以換取兩國交好,但是——他為什麼要說這種謊?他就是要娶莫晚艷,而且非她莫娶,她佔著妃子的位置,就不會再有第二名美人進駐後宮,沒有人能動搖他的決心。
他不騙大盛王朝,不騙穆無疾,不騙她,更不騙自己。
「穆叔沒資格要你忍一時風平浪靜,但你是皇帝,做下任何決定都可能撼動國家,這些你自小穆叔就教過你。你向來分寸拿捏得極好,這次你既然決定這麼做,穆叔同樣會站在你這邊。」
「穆叔,你要罵我才好呀,我很需要你的責備,責蒲我為了一個女人,甘願激怒大盛王朝,讓國家極可能陷入危險之中,你罵我兩句,我心裡會好受些。」
「你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清楚呀,也清楚這是自私,一國之君的大忌。」所以才要穆無疾罵罵他,而別淨是搖頭歎氣。
穆無疾突地撩袍,單膝跪地,恭敬道:「您是我朝君主,無需說服我們,我們聽從您的命令,無論後續如何,臣等都不會有所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