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推倒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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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鳴鳳,喏,這個給你。」她差點忘了這要緊事。

  「是什麼?」他問,因為好奇心使然,同時動手解開錦囊繫繩,裡頭是四顆比藥丸子大一丁點點點的圓珍珠。「晚艷姊姊,這是?」

  「給你的。」

  給他吞的嗎?「你給我珍珠做什麼?」

  「你帶回去,要是有急需就賣了它換錢。我手邊沒有太多銀兩,之前全拿去訂做了一對錘子,將自小存的零用都花光了……」

  「錘子?」

  「像腦袋那麼大的雙錘,一邊各二十五斤,耍起來很帥氣呢。」雖然她現在手邊沒有錘子,仍認真揮舞著手臂。

  不難想像神力如她,揮舞著重錘在練武的模樣。

  「晚艷姊姊,你既然將手邊銀兩都花盡,那麼這四顆珍珠,我不能收。」他退還給她,心裡沒說出來的是:這四顆小丸子珍珠,我根本看不入眼,我幼年時拿來打彈珠的珍珠還比這大上五、六倍。

  「你收下。」她又推回去,這回牢牢握住他的手指,將裝著珍珠的錦囊包覆在他掌心,不給他拒絕機會。「我住叔父家,有吃有喝有住有穿,沒什麼需要用錢。」

  他無法推辭她的好意,因為——她那股神力,幾乎要握斷他的手指。

  「晚艷姊姊——我收就是了,我收就是了……」趕快放開他的手,說不疼是騙人的!

  莫晚艷得到滿意的答案,這才瞑目鬆手。「你要好好運用它。這條長繫繩可以拿來掛脖子上,別弄丟了。」

  「好。」他在心裡苦笑,但沒表現在臉上。

  「那珍珠原先是鑲在我娘首飾上,她很少戴這些累贅東西,最常戴的只有戰盔。聽說珍珠首飾還是我爹送的訂情物。」提到爹娘,她臉上又有笑了。

  「這麼珍貴的東西你還大方送我?」一聽見珍珠的來源,他很吃驚。

  「也沒什麼珍貴啦,珍珠首飾都壞掉了,珍珠散了大半,只留四顆珍珠也沒用,身外之物又不能讓我爹娘回來,我才不覺得幾顆珍珠代表什麼。」她聳聳肩。

  「你看得還真透徹。」一般人都應該會將死者的遺物視為寶貝,她倒怪異,反其道而行。

  「我把爹娘放在心裡就夠了。」她按著胸口。

  「豈止放在心裡,你嘴上也全是我爹怎麼樣怎麼樣我娘怎麼樣怎麼樣。」

  「好像真的是耶……」回想自己一路上說過的話,幾乎十句不離爹呀娘,像個小孩似的。

  「但是你看起來還滿快樂的,在你叔父家當個小孤女,日子很好過?」

  「還不差啦,書裡寫的苦命小孤女我倒沒遇過。我爹說,自立自強,我娘說,求人不如求己,加上他們給我的好手好腳,我沒吃什麼苦。」最多只是叔父不怎麼寵,堂兄弟姊妹不怎麼親,府內府外沒什麼人聊心事——但通常她也不會有啥心事啦,她又不自尋煩惱,也不自討苦吃,自得其樂得很,堂姊有書讀,她跟著讀,堂哥有師傅教武,她跟著學,堂妹做新衣裳,她有不要的舊衣裳——實際上只穿不到三次的舊衣裳——可以拿,府裡今天多煮兩盤菜,她也能多挾兩口,多好。

  「你還滿堅強的。」又不自怨自艾,不認為自己死了爹娘可憐,不以自己是孤女而博取同情,實屬難得。

  「哭哭啼啼又不會讓我的日子變得更好,快快樂樂過生活才實際。」她一直是秉持這個原則,將來也不打算改變。

  「你大概不管在哪裡生活,都能活得很好。」

  包括……在宮裡。

  這念頭完全出自於本能,他未曾深思熟慮,只覺得帶她回皇城,留在他身邊,應該很有趣。她笑起來很陽光,是個孩子還愛裝老,愛聽他姊姊、姊姊的叫,有時被他的笑容迷惑得茫茫然的,露出難得的憨傻,有小女孩的天真,小女孩的無邪,小女孩的善良貼心,小女孩的不顧後果,真的好想將她留在身畔……

  「應該吧。」她也很有自信。看看天色,「鳴鳳,我們差不多該趕路了。」

  「嗯。」

  雖說是趕路,實際上兩個孩子根本是邊走邊玩,見到路邊果樹結實纍纍,她與他會興奮尖叫,一個樹上摘一個樹下接,然後沿途就啃著果實過一餐。

  傍晚下了一陣突然大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她一手拉著他,一手拉著馬,急乎乎要找遮蔽處,最後只能躲在大芋葉下,兩人淋得盡濕。他長這麼大,可從沒淋過雨,哪回出入不是有宮婢小心伺候著,被冰冰冷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滋味很是新鮮,倒是她,一臉惱著,擔心他會受風寒,嘴裡一直嘀咕著要老天快快停止,別再傾倒雨水了。

  看著她蹙眉的認真模樣,他笑了,挨近她,跟她一塊淋雨。

  大雨來得快,去得也快,一盞茶的功夫過去,雨停了,兩人又繼續趕路,找著了野店住宿,先將濕衣裳換下來晾乾,行囊也濕了大半,幾件衣裳也濕得無法再穿,只好硬著頭皮向店家暫借兩套衣裳。

  小小房裡,處處披著濕衣,她推開窗,想讓風進來,瞧瞧能否讓衣裳快些干。

  一些濕掉的糕點也得先吃掉,否則壞了多可惜。

  「鳴鳳,喏。」她塞給他兩塊濕濕的棗泥糕,自己嘴裡也叼著一塊,含糊道:「我幫你擦頭。」揚揚手上店家借衣裳時順便借來的布巾。

  他轉過身,讓她動手處置他的長髮,反正他也不懂如何自己打理它們。

  「你的髮質真好。又滑又亮的。」

  他淡笑。那不是理所當然嗎?天天有宮女拿著藥泥替他護髮,不好才該自省。

  「我的就好糟糕。」說著說著還自厭地揉弄自己那頭濕髮,也因為濕,所以鬈得更嚴重,完全毛躁地披在腦門後。平時她會將整頭長髮紮成粗辮,讓人瞧不出它的誇張,現在為了晾乾它,只好獻醜。

  「像獅子。」九歲那年,友邦進貢兩隻獅當禮物,讓他養在御花園當寵物,其中一隻的鬃毛就像她這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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