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功很重要,橫平豎直,掌握重心,這條做不到,字永遠練不好。或許是你在蒙古時沒老師指導你,才讓你有這毛病。沒關係,你就從頭學吧,等基本功紮實了,才好臨帖。」
「馬上就臨帖,不好嗎?看著字帖臨摹,應該才能寫得漂亮吧?」她是有點心急。
「那不行,練不成氣候。先要練基本功,然後再臨帖。」這點任她如何撒嬌,秦逸磊也要堅持。「臨帖其實也只是基本功而已,真要練到家也不容易的。」
「我又不是以賣字畫為生,不用練得那麼出神入化。」他這個大才子可不能要求她這小女子太多,她反而比較想看他的即席揮毫。「相公,你先寫一幅給我看好不好?」
秦逸磊抵不過仁娜的要求,拿起筆,抬高手,在宣紙上大幅度龍飛鳳舞起來。
「寫字畫,要有了氣韻旨趣,才算成功。古人云:點曳之功,裁成之妙,若斷還連,勢直反曲……」他的手停下來,平平情緒,然後嘴唇努起,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這個龍字,很有氣勢,也很像一條龍喔!」仁娜興奮地讚歎著。即使她不懂評論,也真心認為這字寫得很好。
「只要你多加練習,有朝有一日你也能寫得出來。」她聰明伶俐,相信不難達到。
她扯扯秦逸磊的衣襟,小聲而靦腆地說道:「我會練習,但不要今天行不行?」
「為什麼?」
「我唱歌給你聽好不好?我們蒙古人最擅長唱歌了。」她圈住他的脖子,晶瑩剔透的大眼瞇成一線,親暱的撒嬌著。
見到這麼難的字畫,她的腦就更靈活不起來,她寧願唱歌。
「好啊!」反正他也沒聽過她的歌喉。
「在廣闊的大草原上,天上的鳥啊,地上的花啊,你們的朋友我來啦……」
她既溫柔又蒼茫的歌聲,在秦逸磊耳際盤旋不去。直至她打了一記呵欠,中斷了歌聲,他才回神過來。
「我有點累了。」仁娜不好意思地笑。
她向來作風大膽,真是倦了,索性整個人往他懷裡擠,跌坐在他大腿上。
「怎麼累了?你身體不舒服嗎?」秦逸磊伸長手臂將仁娜攬過來,對她小心翼翼像呵護一朵花兒似的。
她身體向來健康,人也活活潑潑,鮮少在太陽還未下山,便昏昏欲睡,他擔心她是否生病了。
「我今天去洗衣……服……」在相公的懷裡好舒服,舒服得她好想睡喔!
「什麼?我沒聽清楚。」淺淺的呼吸聲從他懷中傳來,秦逸磊低頭一看,當場發現她小口微張,胸脯起伏有致,呼吸聲緩緩勻勻,明顯是睡著了。
他苦歎一聲,低頭抵著她的額,黑瞳如炬般注視著沉睡中的可人兒,憐惜地輕道:「仁娜,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偷偷跑到我心裡的?我該拿你怎麼辦?」
「少夫人,老夫人她——」蘇銀正要過來找仁娜,沒料到看到秦逸磊抱著她的親密畫面,一臉通紅的站在那裡看著他們。
秦逸磊看到母親的貼身侍婢蘇銀,臉也一下子紅了起來,原本要斥退她的句子也止住了。
「什麼事了?」他問。
「回少爺,老夫人請少夫人過去見她。」蘇銀始終未嫁,雖年紀不小,但仍不敢直視摟作一團的夫妻倆。
「知道什麼事嗎?」他不想驚動睡了的妻子,也好奇向來忙碌程度不下於他的母親,怎會突然召見。
蘇銀仍未趕得及說,仁娜便醒了。
「啊,對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咦,蘇大娘,你來了啊?」仁娜認得來人是婆婆身邊的婢女。
「少夫人,老夫人請你過去見她。」原本要用來冷譏仁娜的話,都因為秦逸磊在場而吞回蘇銀的肚子裡。
原來她跟少爺感情好到這地步啊,難怪會仗著有少爺的寵愛和庇護,在府內開始作威作福起來!
「婆婆找我?好,我馬上去。」仁娜從他的腿跳下來,準備離開,卻被他拉住了。
「我跟你一起去。」
「少爺,老夫人沒有說要請你一同過去。」
「當兒子的向親娘請安,理所當然。」秦逸磊瞄蘇銀一下,眼中是淡然和威嚴。「難道整個秦府還有我不能去的地方?」
他要告訴她,誰才是這個家的主人。
「小、小人不是這意思。」蘇銀嘴巴張了又合,最後無奈的退出去。
對,她怎麼忘了,向來溫文好脾氣的少爺,其實也是不好惹的人物?
向來有云:平日不吠的狗最凶,少爺大概就是這種人了。
*** *** ***
臉色鐵青的蘇芳郁,終於等到仁娜的身影出現在大廳,只是連兒子也來了,令她有點意外。
「磊兒,你今天怎麼有空在家啊?」
「今天宮裡要辦宴會,翰林院特許下午休假,孩兒便提早回來了。」秦逸磊走向母親,向她行拜見家禮。「孩兒向娘親請安。」
「好好好,還是你懂得規矩。」蘇芳郁一語雙關。
聽不懂的仁娜來到老人家跟前,問安見禮後問:「婆婆,您找媳婦有事嗎?」
「嗯,有事才能找你嗎?」蘇芳郁刻意拉長尾音,挑剔的瞄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也對,你是格格,不是我這種老太婆隨隨便便就能召見的,是不是?」
仁娜嬌軀瑟縮一下。「婆婆,我從來沒這個意思,我只是怕打擾您休息,便盡量不來打擾了。」
「好一個怕打擾!」老眉立即打結,語氣也變硬。「那你心知肚明,我今天因為什麼事叫你來吧?」
「娘親,究竟發生什麼事了?」秦逸磊感到這婆媳間,有不尋常的火藥味。
「磊兒,這是咱們的事,你要是還把我當作母親的話,便不要插嘴。」蘇芳郁權威地命令。
「婆婆,我真的不知道您的意思。」仁娜對老人家的火氣,感到莫名其妙。
「你沒有請示過我就私下調配僕婢,干涉家裡的事務,這是擺明要讓我這個當家主母沒面子,還是想向下人宣告我這婆婆老了,再也不該管事,以後秦府上下都必須聽從你的安排,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