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蘇芳郁找她,仁娜半分都不敢怠慢,迅速趕去供奉秦家祖先的祠堂。
「婆婆,您找媳婦不知有什麼事?」
仁娜感覺到了蘇芳郁的不同,她雖然嘴角帶笑,但是神情卻是格外緊繃,明顯皮笑肉不笑,害仁娜覺得比平日更有壓力。
「今天是初一,來陪我祭拜列祖列宗吧!」
「好。」她鬆一口氣,接過香,跟著婆婆向祖先一一上香。原來只是此事,那豈不易辦?
「仁娜,我們秦家祖先都是讀書人,門風也儒雅,跟蒙古應該完全不同。你在我們家……過得可辛苦?」蘇芳郁拍拍她的手。
「不辛苦,我很高興,因為有相公在。」仁娜對婆婆的示好感到受寵若驚,感動又慚愧地道:「婆婆,我現在雖仍才疏學淺,但會努力學習,做一個配得上秦家的媳婦。」
「好好,我明白你想做好秦家媳婦的心意,我也知道你很愛磊兒,這點我很安慰。」蘇芳郁頓了一下,再說:「我知道前陣子我們婆媳之間有磨擦,你怪我嗎?」
「不會,哪有媳婦怪婆婆的。」
「那就好,我正有一事,想求你答應我這個老人家。」
「什麼事?」仁娜困惑的蹙起黛眉,想破了頭也想不出婆婆要的是什麼。
「我想把雨荷許給磊兒當妾。」
「妾?」仁娜呆呆的輕喃,腦子一下子變成空白,張口結舌了半天,微抖著話音問:「婆婆,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要幫磊兒納妾,你還沒聽懂嗎?」蘇芳郁狠狠的在她胸口插上一刀。
一瞬間,晴天霹靂,仁娜的臉倏地白得嚇人,幾乎忘了呼吸,手心被微微沁出的汗濡濕了。
「不會的,相公不會納妾的……」她眼裡充滿了不可置信。他明明答應過她,不會娶其他女人的!
「他會聽我這個當娘親的話。」蘇芳郁握緊她的手。「只要你點頭,就是幫我的大忙,是我秦家的賢慧媳婦。我應承你,你永遠都是正室,不會有人讓你委屈的。」
她心臟似乎也停止跳動,全身的血液似乎在這一刻凍結成冰!
「可是……我又沒做錯什麼,為什麼要納妾?」這樣對她太殘忍了,而且是完全否定她這一年來的努力!
「陸家財雄勢大,也是我娘家親戚,我也是為了我們家著想。」蘇芳郁無奈的歎了口氣,也暗暗留意仁娜的反應。
「不行,不行,我不許!」仁娜退開幾步,搖頭道:「原來你突然對我友善,叫雨荷來接近我,都是陰謀!你們想我傻傻地點頭,是不是?你們真是太奸詐了!」
「大膽,我是你的長輩,你竟用這種字眼污蔑我?你還有沒有倫常道德?」
「你的行為就是陰險,我為什麼不能講?」仁娜泛著痛苦的玉容,皺得不能再皺。「你要財要勢是不是?我從蒙古帶來的嫁妝,難道還不夠多嗎?你還不滿意嗎?」
「你的意思是,我幫磊兒納妾,是為了吞掉別人的嫁妝?」
「那你為何要替相公納妾?還不是為了求得陸家的嫁妝嗎?我真沒想到,你這樣的人會是我相公的娘親!」
「仁娜!」一聲飽含焦慮的呼喝聲讓兩個女人的爭吵徒然停住。隨著咚咚的奔跑聲,秦逸磊「砰」的一聲推開小祠堂的門。
猛然聽見相公的呼喚聲,仁娜登時跑過去,抱住他。
秦逸磊雙臂一緊,將她牢牢鎖在胸前。
「相公,你不能納妾,我不要你納妾!」她的淚珠沿著臉頰滾了下來。「你答應過我的,不是嗎?」
「放心,我沒有要納妾。」秦逸磊整顆心都揪緊起來,但同時內心竊喜著妻子對他的霸道。
「娘親,您對仁娜說了什麼?」他抬頭看向母親,雙眉皺得死緊。
「我只是對她曉以大義,要她明白納雨荷為妾是為你好。」蘇芳郁無視媳婦的淚水,對兒子語重心長地說:「磊兒,你不能想都不想就拒絕我的提議。」
「仁娜才剛嫁入我們家,就必須接受我要再娶的事,這要她怎麼受得了啊?」再說,他根本沒有這個意思,他當然拒絕!
「什麼?」仁娜不能相信自己聽見什麼,稍微推開秦逸磊。相公他、他竟然真有這個意思,娶其他女人?
「既然如此,那我只好直接數出仁娜的不是,讓你信服我為何要你納妾!」蘇芳郁厲聲的說:「她犯了七出之條中,不順父母和嫉妒這兩條,我們儒家禮教規範要求的三從四德,這個女人一樣也沒能做到!
按照《禮記·內則》之標準要求,媳婦侍奉公婆該如侍奉父母般,早上雞啼時,媳婦便要起床梳洗,後向公婆請安,侍奉梳洗及用飯,沒有公婆的命令不能回房休息。不順公婆的媳婦,是擾亂家庭尊卑秩序,破壞和諧,違悖孝德婦道,是七出之條最嚴重的錯誤。
還有,她怎麼可以強迫你不能娶妾?這簡直就是嫉妒!嫉妒違背柔順之德、賢慧之道,完全沒有婦德!」
秦逸磊聽了,臉色更為凝重,因為他那飽讀書經的娘親,竟引經據典,字字鏗鏘地「宣佈罪狀」,偏偏他這過於坦直,不懂修飾情緒的妻子,真是全都犯了!
仁娜見相公竟沒有替她反駁,只是沉默地與婆婆對視,心底一寒,便抖著問:「你不幫我說話嗎?」
要比學識,她相信秦逸磊絕對比蘇芳郁厲害,假如他真要替她辯護,他同樣能引經據典,令人無話可說。
可惜他沒有!他只是沉默,任由她被人咄咄相逼!
「仁娜,我們好好聊聊……」
「還有什麼好聊?你其實想娶雨荷為妾,是不是?」她深吸一口氣,眼中蒙上瀲灩的水氣。
「我沒有!」他眼神倏沉。
「之前我沒有叫磊兒休掉你,讓你保有正室的地位,是憐恤你,現在我看不必了,磊兒,直接把她休了算吧!」蘇芳郁嘲弄的笑。
「幸好這裡不是蒙古,否則婆婆您拆散夫妻,會受到族人唾棄!」仁娜大剌剌地說完,悲痛和憤怒使她失去理智。「你們兩母子實在欺人太甚!」吼完,她撩起裙擺,衝出了小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