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他對此話總是不以為然,因為他並不認為自己孤獨寂寞,最少他仕途得意,母親健康,府中上下和睦,友人以文相交,人生再也沒有比此更如意了。
可是,當他發現自己仍會牽掛某人,甚至因為想起對方而會心微笑,當對方離開後卻又覺得身邊總是太靜時,他就明白,他需要的比已擁有的更多。
或許,他需要一個像博仁的人在身邊,充滿熱情、坦誠,點綴枯燥的生活。
秦逸磊一直漫步,愈走愈接近湖泊,突然,他聽到了不該有的嬉笑打水聲和歌聲。
「咦……這兒怎麼會有歌聲?」他心中的疑團不斷增加。
他向來不信怪力亂神之事,想必是有人發現了這個美麗的湖泊,來此玩樂一番。
可是那人會是誰?這麼晚下水,不怕嗎?他壓抑不住好奇心,往傳來水聲的方向走去。
「這兒真的太棒了!月光再配上清澈的湖水,就像圖畫一樣好看,水還很清涼舒服呢。」一道嬌軟嗓子自言自語地說。
秦逸磊微怔,覺得這聲音有幾分耳熟,但他沒有細究,定睛一看,發現湖邊的石上有一套姑娘衣服。
他把視線從衣服上移開後,看見有一個姑娘像魚兒般在水中快樂地游來游去。
一個姑娘在夜色籠罩的湖泊內游泳?她到底是何方神聖,真是……大膽至極啊!他想了很久也想不到一個結果,莫非世上真有仙靈之說?
他原本要非禮勿視,馬上離開,可是水中人兒已聽到岸上的動靜,當那姑娘一抬起頭,他無可救藥地目光停在她身上。
雖然天色陰暗,他沒法看得非常清晰,但唯一肯定的是,她有一雙水燦美眸,神態嫵媚動人,使人無法不注視。
他不斷在心裡讚道:「李白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也不過如此吧!」
另一方面,當水中的仁娜抬起頭的時候,也被突然出現的男人嚇了一跳!
是秦大哥?他他他……怎會在這裡?難道有人告訴他她在這邊,抑或他們真是那麼有緣分?
一會兒後,她首先回過神來。「你……都看到了,我沒穿衣……」她從脖子到臉都紅透了,耳根更是紅得出奇。
想必精明的秦大哥已認得她,也看清楚她實是女兒身,而不是他口中的小兄弟吧?他不知會如何想她?
他……會喜歡這樣的她嗎?
「在下並非有意,還請姑娘見諒。」秦逸磊眼神迅速移向別處。
他的表情一下恢復原本的溫寧淡定,彷彿窩在他面前的不是軟玉溫香的赤身美人。
「你是否有意,我……不在乎……」仁娜躲在石後,怯怯地道。
她明白一切都是偶然,也明白秦逸磊並非好色之徒,這點上次她已經確認過了。而且……假如是他,她也沒有半分厭惡冒犯之感……
秦逸磊愕了一下。這位姑娘竟然說不在乎?為什麼?那攸關女人的名節。
「謝謝姑娘,那在下先行離開了。」他想立即離開,與這女人保持距離,只是被仁娜叫住了。
「等等!你可否幫我遞一下衣服?」她想起自己只穿最貼身的兜衣,而外衣則被放在離他不遠的大石上,她怎麼拿得到?
「姑娘等下自行取回吧。」秦逸磊慢慢地眉頭緊蹙,口氣溫度驟降。
他開始懷疑,這女人是否別有用心,因為一切都不合常理平常人的做法——
她不是想勾引他吧?
「可是我還沒跟你好好談……」
仁娜不解秦逸磊為何忽然變得冷漠,她只不過希望告訴他,她不是有意對他隱瞞自己是女兒身的事,希望他別誤會她是騙子才好。
秦逸磊不認為自己跟這個素昧平生的姑娘有什麼好談。但奇怪的是,她的聲音卻越聽越耳熟……
是了,跟博仁有幾分相像!可是博仁是男人,眼前的是女人,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他又怎能正面確認?
「姑娘跟一位從蒙古來的博姓公子可是相識?」他聲音略微低沉地問。
仁娜怔住。他果然知道她就是博仁!她大喜過望地對他大聲宣告:「我和博仁是——」同一人啊!
可她仍未說完,索拉的聲音由遠至近地響了起來。
「格格,我拾了柴回來生火了!」
秦逸磊黑眸更顯深邃。格格?這女人還是個格格?
「為免姑娘名聲受污,在下理當避嫌,先行告辭了。」他沒有再猶疑,便悄悄地走開了。
就算這姑娘有不檢點之處,他身為男人也要為她的名聲著想,再說,為免讓人誤以為他和一名格格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導致他身邊的人受到波及,他也不該久留。
「哎,等等,秦大哥,等等啊!」仁娜想叫住他,但他已在黑夜中消失了。
她傻傻地看著他消失的方向,眼裡有失望、有迷惑,有嬌意、有期待,她忽然覺得,世界變得不同了,因為多了一個叫秦逸磊的男人!
*** *** ***
「仁娜,你嫂子在隔壁要休息了,別吵她。」
客棧內,仁娜的哥哥圖察爾對整天纏著他妻子問東問西的妹妹沒好氣地說。
「哥哥,我也很想念嫂子,你好不容易把她接回來了,我當然想跟她多談談話啊!」仁娜不滿地努起嘴。
她早就知道哥哥老是想獨佔嫂子,但沒想到吝嗇到這個程度,看來嫂子這次出事,真是嚇壞哥哥了。
「回蒙古後,你們多的是機會談天。」圖察爾拍了拍小妹的頭。「我們兩天後就要動身回家了。」
「好……什麼?!兩天後?」她睜大美麗的雙眼,輕顫著問:「怎麼那麼急?」
「都找到你嫂子了,我想不到其他值得讓我們留在京城的原因。」他狐疑地瞄向仁娜陰晴不定的表情變化。「怎麼,你還有事要辦,必須留在這裡?」
「沒有啊!」別跟她開玩笑了,哥哥應該最清楚,她初次來京,是最沒有事要辦的人。「我只是覺得有點倉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