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早知道她靠近的船上有他,就算她只剩半口氣,也會拚命游離開這艘船。
她一點都不想再遇上他、再待在他身邊,所以,當他照兩人約定好的那一日進攻、摧毀那個地方之時,她才將她偷取到的神丹隨意托人帶給他,而她則違背對那男人的承諾,逃之夭夭。
她不認為,已經要了她的他,還有必要留下她;更何況,他要的只是那一顆丹藥不是嗎?
她雖不願回想,但那段記憶卻偏偏在這時清清楚楚湧現腦海……
第二章
掙脫重重迷霧,她終於醒過來了。
艱難地張開眼睛,她卻以為自己其實還在昏寐中——因為黑暗,深沉的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輕喘一口氣。黑暗中,她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呼息聲,她又眨了眨眼,總算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她是真的醒了。
但,這是什麼地方?
迅速搜尋昏迷前的記憶,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印象——她一如往常地躺上自己的床睡著,不同的只有,她醒來時不是在自己的床上。
一切自然得彷彿……她不過是在睡夢中被悄悄換到另一張床睡而已。
不過,她可沒傻得以為在這黑暗的地方醒來只是件小事。就在她醒來的那短短一剎間,她雖沒有馬上翻身起來,卻已謹慎警戒地繃緊神經,張大眼睛在黑暗中試圖發現任何一絲可能出現的影子,同時傾聽四周的動靜。
半晌過去,完全沒有一絲光線反映的黑暗,幾乎讓她以為自己的眼睛已經失去作用,因為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和脈搏跳動外,她根本聽不到其它船聲音。
如有一種自己正置身幽冥的錯覺;這令她悚然一驚。
從躺著的冷硬石板上坐起,她決定不讓自己繼續處於劣勢。
雖然她還不清楚是什麼人如此神通廣大,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她弄昏,並且帶到這地方來,但她肯定這些人絕不會毫無目的——
她很快便鎮定下來。
靜靜坐著,試著將焦距定在黑暗中的某一點。
「你們是什麼人?」她開口,一心只想讓抓她來、或許此刻正在某處觀察她的人知道她已經醒了。
她的聲音,在空蕩的石室內悶悶地響起,就連她自己都被這低蕩回來的聲音給驚住。
她屏氣凝神地等著。一會兒之後,仍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黑暗與死寂,依舊籠罩在她四周。
她不放棄,再次出聲;「你們到底想做什麼?」帶著冷靜的語調。
這次,有回音了——她的話聲剛落下,她的左側忽然有絲幾不可查的風吹過來,她有所警覺的聽到了一抹幽魅般的聲音響起——
「歡迎來到冥界,白聖教聖女。」
她差點跳了起來,呼吸頓住,猛然轉身向左,徒勞無功地盯著那個方向。
「是誰?」她試著穩住自己,並且努力地克制住那股朝發聲主人衝過去的衝動。
冥界?
她才不信他說的——她還有呼吸、還有心跳,這是死人會有的嗎!
她立刻戒備著這突然出現的人。
他清楚她是誰。
她會在這地方,一定跟這人脫不了關係。
「別皺著眉,你還有機會活著離開這裡。」幽魅的聲音添了絲邪氣。
她卻內心一震,同時一陣背脊泛涼。
他看得見她?!
他竟看得見她在黑暗中的表情?!
「你到底是誰?」聲音再度鎮定下來,她繼續瞪著聲音的方向。
黑暗中,男人的聲音更顯陰冷;「我是誰不重要,如果你想離開這個鬼地方,你最好祈禱我們聽到的白聖教聖女傳聞是真的。我不是要讓死人復活,只要你把人治好就放你走。」
終於知道自己被抓來的原因了。她垂下眼簾,放在身側的雙手不禁握了握。
「原來,我是被你們抓來治病的。」她不溫不冷地低語。
自從成為「聖女」之後,就被人層層保護、重重包圍的她,沒想到此刻真的被帶離了白聖教——雖然她還是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男人又是什麼人,不過她已經可以確定,他所代表的力量絕不平凡,否則此刻她怎麼可能會在這裡。
但如此大費周章將她從白聖教中擄來,除了證明他們過人的能耐外,另一個意涵或許正透露他們對她的迫切需要……
「我不相信你。」男人邪戾的聲音驀地近在她身前。
完全沒察覺到他已如此接近,她倏然一驚,不禁倒吸口氣,下意識身子往後一退;下一瞬,她的左肩突地被一隻巨掌扣住,她倒身一僵,徒勞地張大眼瞪著上方應該是男人臉孔的位置。
「放開我。」她完全沒流露出一絲害怕地警告抓著她的男人。
「關於白聖教聖女能夠使人起死回生、治癒百病的種種傳言太過誇張,比起那些江湖騙子,我更不相信你。」男人毫不掩藏他冷惡的情緒。
他的語氣,終於使她忍不住挑眉咬牙了。「既然這樣,那你們還抓我來做啥?」即使看不見他,但這男人偏就是有種令人發顫的氣勢,此時他靠得如此近,那種感覺更加明顯——老實說,她生平第一次遇上有如此驚人力量的男人,也是自她懂事、變得堅強以來,第一次讓她生畏的人物。
沒錯,她對現下在黑暗中的男人並非全然不怕,只是她早已習慣隱藏自己真正的感覺,她甚至可以直接挑釁他。
男人扣住她肩頭的力道忽地加重。「看來白聖教的聖女確實名不副實。」
她的肩被他抓得極痛,但她卻沒露出絲毫痛的表情,反而衝著他綻顏一笑。「沒錯,你說對了,白聖教的什麼聖女的確是在騙人的,其實我根本沒有治病的能力,我什麼都不會,我承認這些。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她的坦白反倒令男人對她更加起疑。
她敏銳地感覺到他的視線正緊緊落在她臉上,但突然問,她肩上的壓力一鬆——男人放開了她,同時她察覺原本存在的壓迫感倏地減輕。
就如同來時一般,男人竟又無聲無息地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