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喜歡和人粗聲爭吵,更不喜歡血腥染身。但是他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都是致命死招,多餘的過招動作對他而言,不過是件浪費體力和弄髒衣服的事情。
鴆花島大廳地上的屍體,具具皆是一刀穿破咽喉,臉上的表情都是不可置信的驚恐,甚至眼睛都還是大大睜著的。他們至死都不相信自己就這樣被殺死,可能是因為尚未看見申屠頊莆抽出身旁侍衛的刀,便教他刺穿了咽喉的關係吧!
申屠頊莆身上以及丟離手的刀刃,一滴血珠子都沒沾染到,可見他殺人時抽刀拔刀的速度極快,鮮血甚至來不及隨著刀鋒進出龜濺。
葛一俠冷眼看看著申屠頊莆,「你殺人還是不喜歡讓血沾到衣服上。這樣哪能體會到殺人的感覺?不愛見血就撒把毒藥,毒得他們屍骨無存算了。」
「這種雜碎,隨便拿把破銅爛鐵砍砍就夠了,哪還用得著浪費我花時間煉來的藥?」
身月牙白長衫的申屠頊莆面帶微笑,完全看不出來片刻前才取了十幾人的性命。
「你真是個變態的偽君子!殺人不愛見血,又愛笑著殺人,還自以為瀟灑的老愛穿白衫砍人,實在受不了你。」葛一俠嫌惡的瞅了申屠頊莆一眼。
申屠頊莆低聲輕笑,眼神之中充滿興味。「一俠,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爹和我娘是怎麼樣的人,你方才編派的那一串名號,恐怕還輪不到我頭上來。」申屠項莆一點不該談論自己父母親不是的愧疚感都沒有。
「申屠伯父和伯母?嘿嘿……你說的倒也是,當今世上還真的沒有什麼人能及得上他們兩位老人家的怪脾性。」葛一俠搔搔頭傻笑。
「不過我爹這幾年來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毒藥,竟然脾氣越來越好,還開始學正道人士濟弱扶貧,說什麼沒做過好人,想試試當正人君子是什麼滋味,真是瘋到家了。」中屠項莆看著滿地的屍體閒談起來。
「哈哈哈!申屠伯父以魔首之態縱橫武林幾十載,這幾年倒當起人人稱頌的大英雄,那些衛道人士一定傷透了腦筋,不知道該怎麼歸類申屠伯父才好。」
葛一俠和申屠頊莆都是不愛管閒事的人,行事做風也亦正亦邪,只要不主動犯上他們。他們也不會閒著沒事去招惹別人;但若是不長眼的蓄意挑釁,他們便會二話不說地取下對方的項上人頭。
「我爹也懶得理別人怎麼看他,現在還不是帶著我那個老愛亂下毒的娘,抓起大把銀子跑去賑濟河潰成災的流民。聽說為瞭解殺癮止手癢,沿路還自己去挑了幾個土匪窩。」申屠頊莆擺擺手,示意侍衛們把地上十幾具屍體拖走,免得礙他的眼。
「對了,你那個藏在泖風榭的杜渺渺聽說都醒過來三天了,但是還不停的在哭?」葛一俠不小心踩到地上濃稠的血跡,厭惡地將染紅的腳底用力在虎皮地毯上磨蹭。
申屠頊莆微微收起笑容,淡淡地回答,「是還在哭。」
「就任她這樣哭下去?你一向不是最討厭女人哭哭啼啼的,她竟然沒惹火你,讓你灌她幾瓶化肌散還是解骨水喝喝?」葛一俠有些詫異,以往的經驗好像在杜渺渺身上都不管用了。
申屠頊莆瞥了葛一俠一眼,並沒有接話。他怎麼說得出,他一見到渺渺氾濫的淚水,就心緒躁亂的想應允她所有的事?所以他乾脆到大廳殺些莫名其妙來尋仇的雜碎,好鬆鬆筋骨。
「申屠,她只不過是個長得好看點的婢女,用不著花那麼多心思吧?女人嘛,還不都是那麼一回事。」葛一位像是看出了什麼端倪,勸解著好友。
葛一俠仔細瞧瞧申屠頊莆,覺得他眉情目朗幾近可以用「漂亮」兩個字來形容,但是又絕非讚美姑娘家的那種「漂亮」,因為他渾身上下沒有帶上一絲脂粉氣。他雖然漂亮,卻讓人明明白白的知道,他由頭到腳、由皮到骨,就是一個男人。
杜渺渺雖然也長得很漂亮,卻不是那種大開大放傾國傾城的美麗,她的特殊在於她那股由全身自然沁出來的可憐樣。尤其當她閃著水氣的大眸直盯著你時,很難有人能狠得下心腸對她粗聲說話。
除去申屠頊莆野蠻殘酷的殺人手段,杜渺渺惹人氣悶的儒弱畏縮性格,他認為當這兩個人站在一塊兒時,自然寧靜的像幅撥墨山水般怡人。
「婢女又如何?女人……還真是麻煩!」申屠頊莆懊惱的微蹙起劍眉。
「嘿!這麻煩是你自己攪上的,我要幫你脫手你死也不肯,怪誰?」葛一俠至此總算清楚申屠瑣莆惹上了什麼大麻煩。
「一俠,說說看,你都用什麼法子逗女人笑?」申屠頊莆忽然淡淡地問。
「我才不幹那種窩囊事!直接拿金子往她們頭上砸下去,砸到她們頭昏眼花,不就每個都笑得像白癡一樣了?」葛一俠狀似不屑的用鼻干噴著氣。
「我是指花樓的女人之外。比方說,你上回騎快馬追了幾十里路,就為了還馬車上一個小姑娘一條掉下河的帕子……」申屠頊莆微彎起唇角。
葛一俠這大個子黝黑的臉上倏地冒出一抹紅潮,惱羞成怒的大吼,「申屠,你胡說些什麼!」
「胡說?那就當我沒提過吧。可能你也不是那麼想知道那小姑娘是什麼閨名,以及家住何處,許人了沒有這種無聊事。」申屠頊莆俊美臉上的狐狸眼,隱隱閃動著詭意。
「申屠!你你你……」葛一俠又氣又惱,直想打掉申屠頊莆臉上的陰笑。
「想知道?那就告訴我,如何讓女人開心的笑。唉!我就是不懂怎麼做這種無聊事。」申屠頊莆無奈地看著和自己一樣是個魯男子的兄弟。
「兄弟,我也搞不清楚這種無聊事,怎麼辦?」葛一俠想起那個掉下了帕子的小姑娘小臉上那靈燦燦的眼波,不自覺的也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