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咱們明兒個還得上鳳吹山莊去給公冶老爺子送賀禮,倘若人家大批人馬擺下了陣仗不肯聽我解釋,硬是要先打上一架的話,那咱們今晚不睡飽養足了精神,上了場面後怎麼應付得來呢?」
撿飯兒蹙眉憂心地望著傅隱睿。
「可……可是孤男寡女共寢一室,這對你往後的聲譽有極不佳的影響,實在是不甚妥當,我看我還是……」傅隱睿難得期期艾艾的說著話。
他必須為撿飯兒的名譽著想,雖然他極想在溫暖舒適的床榻上好好地睡上一覺。
「哎呀,師父說過的,江湖兒女是不應該拘泥於這種小節的嘛!」撿飯兒豪氣干雲地說著。
她覺得自己近來老是在說這句話,好像她對二師兄有些莫名其妙的企圖似的,害得她總是感到挺難為情的。
傅隱睿明白撿飯兒對於他們兩人即將上鳳吹山莊的顧慮是對的,明日或許是個他關生死的場面,他的確是不該、也不能因為在乎這些小節,而喪失了養精蓄銳的機會。他略微沉吟後點點頭開口說道:「在我到客棧裡的大澡堂去梳洗之前,會讓店小二替你送浴桶和一些熱水上來。或者,你是要先吃晚膳?」
「下午進城前吃的麵餅到現在都還飽著呢,我不餓。」撿飯兒欣喜於傅隱睿的細心和體貼,胸房裡覺得既暖又甜。
傅隱睿看著撿飯兒面上喜孜孜的甜笑,不由自主地也彎了嘴角,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呵呵呵!你們未免也都太小心過了頭,不過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小丫頭,難不成還能讓咱們鳳吹山莊上上下下百來個壯猛護衛難看嗎?」
「自從上個月我接著了老友雲丫的警示鴿訊後,整個鳳吹山莊便像鍋燒開的沸水一樣翻騰個沒停,勞動全莊日夜加強數班侍衛輪哨不說,每個人見著了我便盡睜著一雙雙憂心仲仲的眼。
「若不是我發現得早,你們竟然還想勞師動眾去攔阻那丫頭,而且連翔鷲、翔鵑和羽鵡那幾個傻孩子,也全都蹚了渾水出莊去湊熱鬧。」
鳳吹山莊寬闊的廳堂上,公冶行鳴撫鬚笑斥圍繞在他身旁與他相交數十年,最為親近也最為忠心的左右護法。
公冶行鳴身形瘦長,面上顴骨高聳,膽鼻如鷹隼,雙眼深陷,目光也像鷹隼一樣的銳利,雖然臉上已經滿佈皺紋,但他步履矯健如昔,仍然未見一絲老態。
「莊主,人云小心駛得萬年船,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頂著個大光頭、長相憨厚的右護法翁大祁,苦口婆心地繼續規勸著公治行鳴,手上還捧著一件可抵刀擋槍的武林至寶——龜嗆金絲甲,想說服他穿在外衣底下。
「莊主,右護法他說的是哪!您也快將這辟百毒的百善丸、長功力的血龍果給服下吧,我請教過京裡請來的名醫,這兩劑合服功效可是倍增哪,凡事有個預防,總是較能高枕無憂。」深謀遠慮、蓄著山羊鬍的左護法趙百匯,一得到簡泛兒會上門尋仇的消息,馬上就動用鳳吹山莊所有的人力,重金購來數十種珍果益丹要公冶行鳴服用。
「老爺,你就聽左右護法他們這一回吧!聽說那簡泛兒為了復仇,不惜投身異地魔教,練成了歹毒至極的駭人魔功,所經之處,人畜皆是非死即傷。老爺的名望再盛、武功再高,還是得提防著點,就當是妾身求求你吧。」公冶夫人自從不經意聽見護衛們的交談討論後,便開始日日夜夜淚眼婆娑的苦苦哀求。
公冶行鳴苦笑地歎口氣,終於屈服了。
「好吧、好吧!全拿過來吧!」
撿飯兒掏起水潑潑讓熱氣熏紅的臉頰,擰乾了浴巾拭去身子上的水珠,然後再取來披掛一旁的干布搓擦著垂在身後的長髮。
撿飯兒一邊手腳俐落地穿上乾淨的衣裳,一邊看著地板發楞。倏地,一個念頭飛快地竄過她的腦海,使她情不自禁地喃喃自語起來。
「等會兒,二師兄進房來會要睡在哪兒呢?
「依著二師兄的性子,他一定會說要隨便打個地鋪,但是這地上的濕氣這麼重,若著了涼怎麼得了?我索性佯裝不小心打翻浴桶弄濕了整片地,好讓二師兄斷了打地鋪睡的念頭。
「但是,二師兄他一定會接著說,他坐在椅子上趴著桌子將就睡一晚便罷了。那又怎麼行呢?明兒個醒來肯定筋骨酸疼的。我還是繼續假裝不經心跌了一跤,把桌椅也給撞爛好了。
「嘻嘻嘻,如此一來,二師兄就非得和我一同睡在暖呼呼的床榻上不可了,說不定哪,二師兄明早醒來會覺得對不住我,而要對我負起責任,然後就開口說要把我娶過門哩!」
低頭瞧瞧自己身上已經穿得整整齊齊的衣衫,撿飯兒扯扯袖子,繼續低語咕噥起來。
「早知道衣裳就別穿得這麼快,讓二師兄回來時不小心見到我衣衫不整的模樣,那二師兄豈非就得對我負起責任了嗎?嘻嘻,我好聰明哦……」
傻頭傻腦地竊笑了一會兒之後,撿飯兒好像突然又找回了理智一般,嘟著小嘴甩甩頭,自責地開口。
「哎呀!我的心眼怎麼這麼壞?不讓二師兄睡地板、趴桌上,是因為怕他會不小心著涼,擔心他腰骨會犯酸疼才對嘛!
「嘖!我究竟想到哪裡去了啦!怎麼自個兒東想西想就想歪了念頭、拿壞了主意呢?活像個想佔盡二師兄便宜的急色鬼。
「可……可是話又說回來,這算不算得上是個千載難逢的大好良機呢?如果我就這麼硬生生的糟蹋掉了,以後還會不會有這種機會呢?往後倘若看到二師兄先娶了別的姑娘進門時,我會不會哭著後悔呢?
「一路上遇見過那麼多姑娘家,她們都不時拿眼角偷瞟著二師兄,十分鍾意二師兄的樣子,就連鳳吹山莊的公冶小姐也好似愛慕二師兄愛慕得不得了,這我該怎麼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