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把那姑娘娶回去?
雖然他幾個月前不知道是發了什麼失心瘋,最討厭泅水的他,竟然跳進河裡去撈那條繡帕,還騎著快馬連追了好幾里路去攔下馬車,還人家姑娘帕子。
沒想到那小姑娘展眸一笑,便讓他失了魂,等他眨了眼回過神,卻發現小姑娘的馬車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往哪個方向消失了,也才發現他忘了把手絹還到她手中。
這下倒好,申屠頊莆那傢伙真的出門去追他那跟著舊主子跑了的媳婦兒杜渺渺,也不知道追到哪個省分去了,而他卻在這裡想破腦袋也沒人可商量。
葛一俠深深地歎了口氣,決定還是硬著頭皮先到那姑娘家拜妨,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今天的桂米棗兒糕,膳房的朱大娘做得太甜膩了點,不怎麼好吃哩。」說著,婉霓又擱了兩塊棗兒糕進小嘴,寒得腮幫子圓鼓鼓地。
同坐在門窗牢閉的繡房內,流雩受不了的翻翻白眼,見自己的姐姐蹲坐在雕花圓凳上,每咬一口糕點就嫌棄一句,然後再拚命把東西往嘴裡塞。
「婉霓姐姐,不好吃你還吃它做啥?而且你蹲在凳子上吃東西會比較好吃嗎?你這樣兒真是好難看哪!」
流雩快讓婉霓近乎粗魯醜陋的吃相弄得一點胃口都沒有了。而且她很想打一面大金牌掛在姐姐的頸子上,上面就刻著「裝模作樣」四個大字來召告天下。
「唔……我也不想的嘛,可是每天在別人面前故作斯文,不在私底下粗魯一番,好像就渾身不對勁似的。」胡亂的掏出手絹抹去唇邊的餅屑,婉霓也覺得自己在妹妹面前是太惡形惡狀了點。
「姐姐是做戲做上了癮頭,我看你是一輩子改不回本性了。」流雩搖搖頭,對姐姐那愛表裡不一的怪喜好沒轍。
「根本不必改,因為我的本性就是這樣。我又不是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兒,沒人會說我人前人後不同個樣,會犯上天條的啦。」婉霓的一點也沒有把蹲在凳子上的小腳放下地的打算。
「真不曉得未來姐夫如果看到姐姐現在這模樣,心裡會有什麼感想?我猜可能會嚇得馬上毀婚退親哩。」流雩壞心眼的笑著。
「放心啦,我一定會掩飾得天衣無縫,讓人瞧不出半點破綻來,還要夫家上上下下見人就誇我這當家夫人一聲嫻靜。」婉霓信心十足的高高抬起小巧的下巴。
她打定了主意,如果真要嫁,就要將自己風風光光的嫁出去,而且還一定要嫁給大戶人家的長公子,因為如此一來,她才能實現坐上「當家主母」位置的心願。想像著她儀態萬毛的讓滿屋子婢僕侍茶奉點的模樣,她就不禁呵呵偷笑起來。
「當家夫人?姐姐你消息這樣靈通的人竟然會不知道嗎?未來的姐夫是家中的三公子耶,怎麼可能會輪到他去當家掌事?」流雩對於姐姐信心十足的模樣感到不解。
「什麼?!三公子?不是嫡長子?那大哥還答應這門親事做什麼?我不嫁了!」
婉霓被突如其來的消息嚇得差點摔下凳子,她揮舞著一雙小手,連忙拋掉桂米棗兒糕扶住圓桌,讓小腳落地的端坐好。
「這怎麼成?大哥都收下葛家差人送來的聘禮了,日子也挑好,就等葛家三少爺來接姐姐回去北地成親了呀。」流雩吃驚婉霓萬事精明,卻唯獨對己身的事情不清不楚。
「嫁誰都沒關係,但是若不能讓我坐上當家夫人的位置,我就是不嫁!我得去告訴大哥,要大哥快退了葛家的聘禮。」婉霓站起身,提裙轉頭就想往繡房門外跑。
流雩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姐姐的絹袖,急忙開口留住她,「姐姐,沒用的啦!大哥那愛面子的死硬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一去不是找罵挨嗎?你還不如去找嫂子,要她去向大哥撒嬌說情來得有效。」
婉霓想想也對,大哥那比石頭還硬的腦袋,那容得她提出這樣丟門面、敗門風的要求?
「可是……沁沁剛生完侄囝囝,還關在屋裡坐月子哩,我拿麻煩事去吵她休養,要是讓大哥知道了,大哥不把我活活剝下層皮才怪……」婉霓扭著雙手的指頭,看來嫂子這路子暫時也行不通。
「是呀!平日大哥就固執得很,若誰擾到他捧在掌心寶貝的沁沁嫂子,就是天皇老子也得拔腿逃命!」流雩小手拍拍額頭,仍是想不出什麼好法子來。但她隨即靈機一動又接著說:「姐姐呀,或許葛三公子是個疼媳婦的好姐夫哩,這樣一來,當不當得上當家夫人都是件幸福的事件,你就別太堅持了。」
「不成!若不是能當上當家夫人,我哪裡會想嫁給那個長得像熊一樣的大個子呀?不行,真等那葛大熊來迎我時,我就跑不掉了,我得先出門去避一避。」婉霓話一說完,就急急忙忙拉開衣箱抽出一條袱巾,開始收拾細軟。
其實婉霓自己心裡也很矛盾,她也有一般豆蔻少女披上霞帔的美麗憧憬,卻也害怕世俗規範的桎梏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夢想能嫁得一位知她惜她的良婿,卻也擔憂拿一生幸福做為孤注一擲的賭注太過昂貴。
總之,她不願將自己的終身交付於他人的媒妁,但也跳脫不了禮儀的囹圄去挑選真正心儀的良人。
長久以來,她不斷地告訴自己,應該真心地接受傳統的安排方式,經媒人們覓得門戶相當的對象;但隨著大哥真將婚事定下來後,她心中的不安寧感卻一日強過一日,折磨得她寢食難安。
正當她惶惶終日不知如何是好的當頭,這提親的葛少爺是家中三少這件事讓她有了說服別人也說服自己逃避的最佳理由。
「姐姐,你想就這樣一走了之呀?要是傳出去讓人知道你逃親,你這輩子就真的別想嫁人啦。再說你能逃到哪兒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