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掙開了他,擋在他和軒轅非的中間,然後坦然地聞上了眼睛。
白豈舒衝向前大叫一聲,「綾兒!」
而軒轅非則飛快地收住劍勢,重重把劍插到地上,力道極大,石板頓時碎裂成好幾塊。他氣喘吁吁,眼神卻格外緊張地看著她,張口欲出的就是妻子的名字。
何素仰天而歎。聰慧如她,已經洞察了其中的奧秘。
她何素竟然會愛上這樣的一個男人!雖然內心悲恨,卻還是記得身後的血親,於是大叫,「白豈舒,你要是再不走,我就死在這裡!」
他如同遭受當頭一棒,一咬牙,只得放棄地飛竄上樹。
見軒轅非似乎要開口命人去追,何素卻冷冰冰地說;「你要是叫人去追,我也會死在這裡。」她猛地從頭上拔下了當日韓少風所贈的銀色髮簪抵在頸項上。
軒轅非走近她,然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皺著眉頭,終於還是開口,「傳我命令,讓他去,不許追。」
「為何?為何?」她冷眼質問。
他避開她的追問。「什麼意思?」
「你為何不殺我?為何你的脖子上面也會有牙印?」
「這些事情,以後你總會知道的。」
她低頭輕笑,笑中滿足苦澀,「只是這樣?你就沒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白小姐,關於我的事情,還有你心裡的懷疑,等我處理完一切的時候,自然會讓你明白,此刻你只要乖乖的,不要亂動就成了。」黑色衣袖輕輕一拂,何素又一次軟軟地倒入他的懷抱。
「如果我此刻就要一個解釋呢?」
「那恐怕要讓小姐失望了。」他把那根髮簪重新插到她的頭上。「此刻還不到時機。」
何素怨恨地看著他,曾幾何時,她的眼光居然也會如此可怕,而且令他心驚。
終於,她忍耐地閉上眼睛。「時機嗎?我恐怕等不到你給的時機了。」
雖然不曾點破,她卻已經絕望。假的,假的,所有的一切不過都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夢罷了,原本她還想著,自己終於可以擁有母親不能獲得的感情,到頭來,卻還是那樣的結果。
*** *** ***
白豈舒出了白家已是夜色深沉,他覺得無處可去,左思右想,也只能在白家周圍徘徊不去。
很快的,他看見一大批滅神教教徒走了出來,其中也包括軒轅非,他還想要追過去,卻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臂。
回頭一看,他不禁淚流滿面。「師父,師父!」
他腳下一軟,終於跪了下去。
「怎麼還像一個孩子一樣,動不動就哭。」男人寵溺地扶超他,目光柔和。
「叔父說您已經死了,天下人也說您死了,我們大家都找不到你。」
「對外界說我死了,是白師兄的體貼。白師兄知道我喜歡一個人,而且早就有了歸隱的意思,所以就對外宣稱我已經死了。」這個看起來滿頭白髮,一派斯文的男人,就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夕竹君子」蘇澈,許多年之前,他的夕竹劍法曾經讓整個江湖為之驚艷,簡直是萬夫莫敵。
「師父。」白豈舒急著想要告知事情的始末。
他只是淡淡地阻止,「這裡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我不會不管的。」
「我就知道,只要師父在,就沒有不成的!」
蘇澈溫和地拍拍他的頭,「傻孩子,師父不是神仙,也不是萬能,更何況如今的師父功力盡失,早就沒有了昔日的威風。」
白豈舒驚得目瞪口呆,趕緊拉起師父的手,果然發現他的脈象之中,不但沒有內力,反而氣息不穩,根本就是一個久病主人。「師父,您——」
他笑著安慰,「無妨,反正我這樣子也將近十年了,舒兒毋需擔心的。」
「師父您一向身體健康,為何會突然功力全失,難道是被惡人所傷?」可想想又有些不對,師父的功夫在當今武林可謂獨步,就是軒轅非也是望塵莫及的,還有誰能夠比得上他,暗算得了他?
蘇澈一愣,然後輕輕吟了一句,「青青素月渠中影,默默紅塵終無雙。若真是為人所傷,倒是一件幸事,這世間,多得是心傷無人能治呀。」
白豈舒在跟隨他習武時,就曾經聽叔父講過他的往事,說師父年輕時曾有過一段奇遇,遇到一位年輕的女子,兩人相愛然後結合,更有一個女兒,可是天不從人願,終於還是不能常相廝守。十多年前已然是花白的頭髮,如今更成了雪白顏色,莫非就是相思之苦?
蘇澈突然不住地咳嗽起來,以手摀住,一道刺眼的紅色就順著指縫滲了出來。
白豈舒慌張地一把托住他的身子。「師父您快坐下,先休息休息。」
「我的身體不要緊的,倒是有些事情要囑托舒兒去辦。」他坐在一塊焦黑的石頭上,然後從袖口中取出一枝竹子做成的小箭。
「隱箭?」白豈舒不禁大聲呼出。
這據說是前一任武林盟主的信物,他臨死的時候曾經有過傳聞,說是把它交給了下一任盟主,還說此箭一握在手就可以號令天下。只不過,始終無人拿出這信物來,所以盟主之位就一直懸空著,直到那年一起圍攻滅神教,大家才推舉叔父為盟主。
「師父,原來您就是那個握有隱箭的人!可為什麼您都一直沒說出來呢?」
蘇澈歎口氣,「因為岳盟主賜我接受隱箭的時候,我發生了一件意外,去了一個難以想像的地方,等我回來之後,一切都變了,我的心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雄心,唯一的心願只是找回自己失去的東西。所以我把隱箭藏了起來,希望有朝一日有一個比我更加適合的人能夠當上盟主。
「這些年我人雖不在江湖,可是卻知江湖事,白師兄就是那個適合的人選。這一次要不是因為白家出了大事,這隱箭我恐怕是不會拿出來的。」
「師父,您打算怎麼辦?我都聽您的。」看見了隱箭,似乎就看見了希望。如今滅神教如此有恃無恐,而叔父和各派掌門又在天風樓被捉,各門各派就算聯合也會因為無人做主而成為烏合之眾,結果只是耽誤時間,讓滅神教趁機作亂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