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心蕊聳聳肩,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實驗。首先是搜集資料先讓他放鬆心情,再在他毫無防備下將他的底盡情挖個空。所以她才會抓他出來,一來,是為避開研究中心有人覬覦她的實驗品;二來,是要在無相關人士窺探的情況下索取實驗品的資料。
於是,旅遊資料收進背包裡,換出一本小筆記簿,瞧瞧左右無礙眼人物,佟心蕊準備開始資料搜集。
「哪,黑毓爾,我們才剛吃飽,坐著休息一下比較好。未免你太過無聊,我順便……」
無聊?黑毓爾不以為然地瞄她一眼,端起咖啡啜了口。他還嫌她太過聒噪了!
「順便……問一些你家裡的狀況。嘿嘿,既然都是未婚夫妻了,總不能說對你家人一無所知吧?」她狀極熱切地說。
帶著滿臉天真無辜的笑容,佟心蕊等待著正常人該有的反應。
誰知道等了半天,她的笑容都快僵化了,黑毓爾卻始終沒有任何回應,兀自無動於衷地輕啜著咖啡。
笑容終於凍住了,佟心蕊恨恨地盯著他片刻,把所有能想到的三字經髒話統統在心底背誦一次後,裝做沒看到他的冷漠,她逕自溜下忿怒的雙眸凝注在筆記本上。
「好,現在,你說除了你母親,全家人都有同你一般的能力,那麼,你祖父是否也有?」
「不知道。」
「不知道?」右眉一挑,佟心蕊驚訝地重複,隨即不高興地沉下了臉。「怎麼可能不知道?你是不想告訴我嗎?」
黑毓爾終於放下了咖啡杯,將莫測的眼神下移到她的筆記本上停了停,隨又往上凝注在她臉上。「我父親是個棄嬰,沒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誰。」
意外地「啊」了一聲,呆了片刻後,佟心蕊才咕噥一句:「對不起。」
黑毓爾淡淡地挪開目光,又不作聲了。
佟心蕊不安地咳了咳,小心翼翼地覷他一眼,確定他沒有不高興後才又開口詢問:「你們的能力有強弱之分嗎?我是說,譬如你父親最厲害,而你最小的弟妹最弱?」
沉默了會兒,黑毓爾才慢吞吞地說:「冷蟬是最弱的,至於我父親……」他哼了哼。
「的確是最強的。」雖然不服氣,卻也無法否認這項事實。
「冷蟬是你最小的妹妹?」
「最大的。」黑毓爾淡淡地瞟她一眼。「她和我一樣大。」
「咦?」佟心蕊愕然。「雙胞胎?」
黑毓爾垂下眼。「還有一個弟弟和我一樣大。」
「耶?」佟心蕊更驚訝了。「三胞胎?」
黑毓爾沒說話,佟心蕊愣了半晌,突然想到一個極有可能的臆測。
「不會是你的兄弟姊妹們都是多胞胎吧?」
「只有兩個不是。」
她就知道!難怪會生那麼多,要不一個一個生十二次真的會死人哩!佟心蕊暗忖,並迅速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幾次三胞胎?」
「兩次。」
「雙胞胎?」
「兩次。」
「都是兩次?」佟心蕊喃喃復誦。「真巧。」而後又問:「既然冷蟬是排行前面的,為什麼她的能力最低?是因為只有她有預知能力嗎?」
黑毓爾還是無聲,佟心蕊聳聳肩。應該是吧,她告訴自己。
「好吧,那你們的能力何時開始發揮出來?」
「一出生就有了。」
又驚訝地抬起眼!
「一出生就有了?」得不到回應,佟心蕊只好繼續問:「隨著年歲增強嗎?」
黑毓爾頷首,佟心蕊咬著筆桿沉思半晌。
「你能告訴我你是如何施展能力的嗎?譬如以腦力或體力?」
黑毓爾怪異地凝視她片刻。
「你又是如何去使用你的感官?」
佟心蕊愣了愣。「也沒有如何去使用啊,就是——」她突然停住,繼而驚愕地瞠大了眼。「你是說,你只是……去用而已?」
話落,她倏又蹙起了眉頭——
「嗯,也不能這麼講,不管在做什麼,即使只是看而已,也同樣在花費腦力和體力。」她喃喃自語道。「換言之,那種能力對你來講就有如另一個感官本能而已。呃……那就符合我們關於人類與生便具有超感知覺的論點,也就是說超感知覺的確是隱藏在大腦未知部位中了……但是為什麼你們一出生就有,而大部分人都沒有呢?」
說著,她不知不覺將好奇的視線飛至黑毓爾的腦袋瓜子上。如果剖開他的腦袋來,不知是否能找到其中的奧秘之處呢?呃……好像不太好,那往後的實驗怎麼辦?還是先作腦波斷層掃瞄和異常電波測試就好了,嗯,還有基因鏈解析……
「你父親有沒有試過能力發揮到極點時有多大威力?」
倏然閃過一抹邪惡的光芒,黑毓爾的眼神更詭異了。
「沒有。」
「為什麼不試試?你們不好奇嗎?」
他半垂下眼瞼,迷人的長睫毛密密地遮掩住餘下的目光。
「不能試。」黑毓爾慢條斯理地說。
「為什麼?」佟心蕊固執地追問。
濃密的睫毛扇輊輕揚起。「不能試。」黑毓爾重複著,瞳眸在幾秒鐘內奇詭地轉變為妖異的墨綠色。
心頭一陣涼意悄悄掠過,佟心蕊情不自禁地摩擦了下佈滿雞皮疙瘩的手臂,自動轉變問題。
「那你呢?你試過你最大的威力會達到何種程度嗎?」
邪魅的光芒更盛,幾乎凝聚成形。「不能試。」黑毓爾還是陰森森地重複著。
突然發現自己居然撇不開那雙緊盯住她的妖眼,佟心蕊忍不住心寒地吞了口唾沫,再次改變問題。
「那……那你的兄弟姊妹中……有人試過嗎?」她有點毛毛地問。
依舊是老話。「不能試。」
佟心蕊緊張地咬住下唇,片刻後,終於決定放棄了,他那雙眼睛實在太恐怖了。她實在說不出來被他盯住的那種感覺是什麼,最接近的形容詞是「毛骨悚然」,宛若有人剛剛從她的墳墓上走過似的。
很熟悉的恐怖感,好像不久前也有個人讓她有過同樣的感覺,不過……她喜歡很多人,也討厭很多人,總不能說讓她有同樣感覺的就是同一個人吧?那不等於她只喜歡一個人、只討厭一個人?嗟!什麼謬論!一種米養百種人,說不定明天又會碰上另一個教她戰慄心寒的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