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間,她已經認出了來人是誰。
只是……他來這兒做什麼?
「妳騙我。」雁宇瑎又重複。
他上前一步,從陰暗處走到了月光下。
「妳不是丞相的千金。蓮花雖是妳畫的,但不是妳的落款;之後,又冒用丞相千金的名字回了信。妳還騙去了我的顏料。」
雖是指責,但語氣含笑,毫無怒意。
傅寶玥咬著紅唇,片刻後,忍不住反駁,「我從沒說過我是於丞相的女兒,顏料也不是我要你送的呀!」
「那妳是承認冒名回信、讓別人在妳的畫上落款了?」
「我……」被搶白得說不出話,傅寶玥漲紅了臉。
「妳知道我是誰嗎?」雁宇瑎又往前一步,已經來到窗前,兩人隔著窗對談。「那妳知道欺騙我的話,會有什麼事?其它知情的人,也都脫不了關係哪。」
她又咬住了唇,雪白的貝齒、柔軟的紅唇,讓雁宇瑎的目光流連不去。
「欺瞞皇族,罪狀可不輕。」雁宇瑎故意加重語氣。「我得找刑部的史尚書來問問,到底確實的罰則是什麼。不過我記得應該要關大牢,嚴重點還可能判絞刑……」
說得傅寶玥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那你要怎樣嘛?」半晌,她才恨恨地問,「我可以把顏料還給你。」
「妳已經用過了,怎麼還我?」雁宇瑎長指閒閒點著自己的下巴,似在算計什麼。「別人,我可以不追究,不過,妳得還我一點別的。」
她戒備地瞪著他。「你要什麼?」
長指伸了過來,輕點了一下那粉嫩的紅唇。「這個。」
明眸倏然瞪大。「你、你說什麼?」
雁宇瑎笑了。
他的微笑如此好看,簡直勾人心魄,讓傅寶玥的心跳更急、更亂。
不只心跳,從那一刻起,什麼都亂了……
第三章
那夜,她的初吻被半哄半騙、半強迫地奪走了。
而除了她和那名微笑著的登徒子,沒有人知道這件事。
面對雪白的絹紙,傅寶玥怔怔地坐了快一個時辰,旁邊調好的顏料都干了,還是什麼都沒畫出來。
男人的唇,居然那麼柔軟……
雖然只是輕嘗,卻讓她紅透了臉。他的氣息,唇上留著的觸感……一切都像是一場詭異綺麗的夢境,偏偏感覺卻那麼清楚真實。
想到這裡,一股辣辣的熱潮迅速燒上臉蛋。
真是太、太羞人了。
「告訴我妳的名字。」那時,他直起身子,俯望著羞得抬不起頭的她,輕聲問。
她咬著唇,不肯說。
「妳若不說,我又要親妳了。」他的威脅帶著笑,卻十分認真。
「傅寶玥。」她很快地回答,深怕又被輕薄了去。
雁宇瑎把她的名字念了幾次,在唇齒間流轉,親暱異常。然後,他的指尖撫過那燙燙的粉頰,「來日再見了。」
就像來時一般,他安靜地消失在夜色中,留下一顆大亂的芳心。
之後……她便像這樣,什麼都畫不出來了。
「小姐,妳怎麼還是沒畫呀?」巧絲由外面進來,一進書房,便是詫異嚷嚷,「哎呀,妳看妳看,顏料又干了,怎麼畫?」
傅寶玥臉蛋一紅,有些埋怨地望了侍女一眼。「我難道不知道顏料幹了不能畫嗎?何必這樣嚷嚷,不過就是換上新的罷了。」
「這可是京裡伍家鋪子的丹青,一小盒就得一兩銀子,好貴的哪!」巧絲依然在嚷嚷。「平常根本捨不得買,真有人送了,小姐妳又這樣浪費!」
「希罕什麼……」傅寶玥咕噥著。
「不畫了嗎?那我要收拾了。」巧絲嘮叨著,動手要收。
「收了吧,今天算了。」
傅寶玥心煩意亂,滿腦子都是那笑得好可恨的俊臉,那修長飄逸的身形,至於園景、蓮花都入不了她的眼了,怎麼畫?
一陣擾攘由廊上傳來,只見她們院落的管事領著一名陌生小廝走向書房,巧絲連忙上去招呼。
「秦管事,有什麼事嗎?」
「這位大哥說有東西要送過來給表小姐,我問他是哪兒差來的,他又不說。」秦管事滿頭大汗,指著身形剽悍的小廝說。
「好了,東西放下就成了,謝謝你呀,這位大哥。」巧絲臉上堆滿笑,謝過了秦管事和那位小廝,把緞布包住的禮盒提了進來。
「又是姨母送吃的來嗎?」傅寶玥漫不經心的問,她正在捲著絹紙。
巧絲沒有回答。
一向吱吱喳喳的侍女如此安靜,讓傅寶玥微覺奇怪。
一抬頭,便見巧絲在桌前發愣。
她走了過去。「妳怎麼不講話……咦?!」
一看見擱在桌上、拆開緞布的禮盒,連傅寶玥都呆住了。
那鑲鈿精緻的漆盒,分明就是宮裡才用的豪華東西,裡面裝的各色零嘴,全是昂貴又珍奇的玩意,而最下面一層,則是用油紙包住的物事。
打開一看,是一整盒全新的鮮艷丹青,伍家鋪子出品,少說也要五兩銀子,還不見得買得到。
還有一張信箋,上面有宮裡特有的壓紋、封印,傅寶玥拿了起來。
「小姐,這是……誰……」
傅寶玥垂下眼,不敢看她親如姊妹的侍女,粉嫩臉蛋浮上淡淡的紅暈,嬌艷如池中剛剛綻放的蓮。
她拿著信,進房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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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初更剛過,夜色中,傅寶玥獨自一人,像做賊似的,偷偷摸摸走下了略帶潮濕的階梯。
蓮步輕移,帶點遲疑,手中一盞小小燈籠搖啊晃的,她來到那日在湖邊作畫的大石旁。
蟲唧聲襯得四下更靜,她的心跳聲好大、呼吸聲好亂,自己都聽得一清二楚。
「別站在池邊,小心跌下去。」
含笑的低沉嗓音響起,把傅寶玥嚇了一大跳,手一鬆,燈籠噗的一聲落地,週遭立刻沒入了一片黑暗。
而傅寶玥自己,則落入男人的懷抱。
「你……討厭!嚇死我了!」她掄起拳,氣得直捶男人堅硬的胸膛,「每次都這樣,不聲不響的突然冒出來!討厭、討厭……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