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珍寶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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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啊!這麼晚了,我真的該回去了。」於慧朱連忙起身。「這幾天好忙,據說南方狀況平靜下來,六爺就要回京了,娘和我都為了六爺的洗塵宴,裁了好幾件新衣呢!應該送來了,我要回去試衣服。」

  於慧朱一面叨念著,一面匆忙快步離開。

  談笑聲一去,房裡更靜了。傅寶玥獨坐窗前,一動也不動,簡直像尊雕像。

  「小姐……」巧絲小心問道:「晚膳想用點什麼?今兒個有鴨肉,若想吃清淡點,有鴨骨燉粥,配銀絲卷,怎麼樣?」

  傅寶玥沒有反應,只是靜靜眺望著園子裡的蓮花池。

  花季已過,池裡只剩殘葉老枝。工匠來整理過之後,便是一片清爽寧靜,之前繁盛的花事,只能在傅寶玥的畫作裡窺見了。

  秋風的涼意,預告著苦寒的冬天;雖然來了這些年,傅寶玥還是沒能適應北國的天候。

  但,沒能適應又如何?她還不是一年年的過了?

  「小姐,別再等了吧。」連問幾聲都沒反應,巧絲終於忍不住了。「六爺這一去,誰知道何時回來?而且去了這些日子,音訊全無……這算什麼嘛!戲弄人也不是這樣的!」

  「別這麼激動。」傅寶玥淡淡打斷義憤填膺的巧絲。「我不是在等他。」

  不是才怪!巧絲不平地想著。

  小姐眉目間的落寞,每到上燈時分,就特別清楚,若不是在眺望遠方,便是對著蓮花池出神。

  陪在小姐身邊這些年了,巧絲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問題是,這個讓小姐犯相思病的對象……唉!

  本來巧絲暗暗幫小姐心喜著,以為六爺會是小姐的好歸宿。結果沒想到,外表俊美儒雅、風度翩翩的六爺,骨子裡,也是如此薄倖花心!

  傅寶玥垂下眼睫,起身離開窗前。入夜以後風勢強了,涼颯颯的,已經很有秋意。

  巧絲還是盡責地跟在她身後叨念,「天晚了,加件外衣嘛。到底想吃點什麼呢?總要說了,我才能去張羅呀。」

  「我不餓,別麻煩了。」

  「這可不行!」巧絲急了。「從六爺南下至今,小姐妳瘦了多少?衣服都鬆了,還請繡娘全修改過,再不吃,還要更瘦!這怎麼成呢?」

  傅寶玥的身形本來就窈窕清靈,這幾個月下來,更是清減,一張雪白的巴掌臉上,只見一雙大大的水眸,彷彿深潭一般,而潭心如此平靜,讓巧絲越發慌張。

  小姐越是沉靜,事態就越嚴重。

  當年初到丞相府時,年方十一便遭逢家變的傅寶玥,有整整一年,都沒有任何喜怒哀樂的表現,乖巧安靜得像是一幅畫。

  巧絲光是回想,就禁不住機伶伶打了個寒顫。

  六爺太缺德了!誰不去招惹,偏生來招惹傅寶玥!

  「小姐……」巧絲著急著喚道。

  傅寶玥當然知道巧絲擔心,她的明眸閃了閃,只是輕輕說:「別苦著一張臉,我只是累了,想先歇息一下。」

  「那我要廚房把粥溫著,小姐說不准半夜醒了會想吃,到時就叫我一聲。」巧絲一面幫她卸妝散發,更衣洗臉,一面叮嚀著。

  「我知道了。」

  伺候主子睡下了之後,巧絲才憂心忡忡的離開廂房。

  水紗帳內,一雙幽潭般的水眸毫無睡意,怔怔盯著她親手畫的帳額。

  帳額通常畫的是鴛鴦戲水,富貴芙蓉,不過,她畫的是清雅素白蓮花。水紅細洋紗上,那深淺有致的白,一點也不單調。伍家鋪子出的顏料,果然貴得有道理。

  而送她顏料的人,已經好幾個月沒有音訊……

  閉上眼,傅寶玥能清楚看見那張清俊中帶著英氣的臉龐。炯然的鷹眸,微微含笑望著她,說不盡的寵溺。

  人,怎麼能如此溫柔又薄倖?心,又怎能如此甜蜜又酸楚?

  寒意漸重,傅寶玥拉緊緞被,試圖抵禦那緩緩蔓延的涼。

  她必定是睡著了,因為,當她再度睜開眼時,桌上的燭火已盡,四下是一片深沉的黑暗。

  有人在她床邊。

  「巧絲?」她揚聲輕喚,一面瞇著睡眼,試圖在黑暗中辨清來人。「現在……什麼時辰了?」

  對方沒有回答,只是無邊無盡的沉默。

  當她領悟到床前的人不是巧絲時,她的嘴已經被掩住。

  掩上來的大手溫熱剛硬,分明是男人的手。

  水眸驚恐地瞪大,傅寶玥倒抽了一口涼氣,全身發冷。

  「這樣不行,寶兒。」夜色一般魔魅的嗓音,低低響起。「才幾個月不見,妳就忘了我嗎?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嚇得僵硬如石之際,誰還有餘裕去聽聲辨人?傅寶玥驚恐的想往後退,想叫人,想要逃……但她就像是被盯上的獵物一般,動彈不得。

  卜通、卜通,她的心跳聲彷彿充斥了整個靜謐的閨房,好大聲,她懷疑連鄰近室內的巧絲都聽得到。

  巧絲為什麼不來?為什麼沒人發現這男人登堂入室?護院、巡夜的人都在做什麼?

  「真的認不得了?」男人略鬆了手,轉而輕捏住了她尖尖的下巴,端詳片刻後,方道:「怎麼瘦這麼多?我離開前,妳可不是這個樣子。」

  離開前?

  這嗓音,這氣息……

  雖然心跳還是又快又猛,但傅寶玥已經慢慢回過神了。

  「你……」又細微又顫抖的語調,顯示著發話人的驚魂未定。

  「我怎麼樣?想起來了嗎?」低低的笑聲親暱而寵溺,長指輕撫著她的下巴。

  「你、放、開、我!」傅寶玥一個字一個字,斬釘截鐵地說。

  對方一愣。

  雖然只有短短瞬間,但傅寶玥已經拍掉了男人的手。她往後猛退,甚至還用力踹了一下男人的胸口。

  當然,纖足如蓮,她就算使盡全力,也絲毫傷不了他,只不過就像是賞花時被螫了一口,詫異多於疼痛。

  「我活了二十幾年……」男人訝異得呆了好半晌,方才開口道:「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踹中我胸口。妳知不知道,要是在宮裡的話,妳現在已經被處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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