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吊了一整晚胃口的季皓妍,在紀浩爾表示要送她回家的時候,忍不住面露失望,在心裡偷偷地埋怨起紀婉茵。
她以為今天晚上,紀浩爾會搞什麼小浪漫,送她什麼意外的小驚喜。
結果……
嗚!蝦米隆嗚!
她心不在焉地看著車窗外,心裡有點洩氣。
這全都要怪紀婉茵啦,沒事耍什麼神秘嘛,害得她一整晚不對勁極了……
「怎麼了?今天的菜不合你胃口嗎?」紀浩爾關心地問。
「沒有呀,東西很好吃。」她有氣無力地搖搖頭。
紀浩爾望了她一眼後,又轉過頭去,專注地將視線放在前方。
她偏轉過頭,靜靜地望著他俊挺的側面。
兩人這樣平靜地陪著對方,吃一頓美味的食物,就已經是最棒的享受了,何必要期待不切實際的驚喜浪漫呢?
她突然開口喚道;「浩爾。」
「嗯?」
「你心裡面……有沒有什麼願望?」上次他要她別再問他的過去,那問他將來總可以吧?
「沒有。」他搖搖頭。
「任何的願望都沒有嗎?就算是很小、很小的願望也沒有?」她不死心地追問。
他又望了她一眼。
這次,沉吟了一下。
「目前是有一個。」他的唇畔微微揚起。
「是什麼?可以讓我知道嗎?」她張大眼眸,好奇地問道。
「和一個人共組家庭,彼此相伴,平平淡淡地相守一輩子。」他的語氣淡淡的、輕輕的,像是再無所求似的。
「啊,我也是耶!」
她又驚又喜,小臉亮了起來。
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的願望竟然跟她的如此近似!
「還有嗎?還有嗎?」她瞅著他,雙眸水汪汪的。
「……嗯,希望那個女陔為我生兒育女……大概就這樣了。」他想了一下,才又加了一句。
聽到「生兒育女」四個字,她的笑容瞬間凝在臉上,一顆心揪了起來。
他的願望很普通,卻是她一直不敢觸動的夢想。
「我……我也一樣,很希望能為我愛的人生寶寶……」她低頭看著自己擺在膝上漸漸發涼的手指,眼眶微微發熱。
她跟嚴哲維說她很豁達,不奢望、不憂懼,接受現實。
其實,她的內心深處,一直很不甘心地偷偷藏著一個很奢求、很奢求的願望。
她希望自己在有生之年,能生養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她很明白,像她這樣的心臟病患者,並不適合懷孕。由於母體的心臟脆弱,在懷孕的過程中,很容易會使母親和胎兒面臨很大的危險。
最壞的狀況,就是母子兩人最後都沒能活下來……
所以,這輩子,懷孕生子對她而言,是一個無法輕易冒險實踐的奢望。
如果想和心愛的人相守一輩子,她就必須放棄生子的夢想。
但……如果她不能懷孕,他還願意和她相守嗎?
「喔,那麼我們的願望還滿相近的。」
恍恍然的時候,她聽到紀浩爾帶笑的溫柔嗓音。
「……是呀……」她吞下喉間的硬塊,笑了笑,眼眸用力地眨著,把快要溢出眼眶的熱度,趕緊眨回眼裡。
「那麼,讓我們結婚,互相幫忙實現彼此的願望吧。」他的大手越過排檔,握住了她膝上的冰涼小手。
他……他在跟她求婚嗎?
他的大掌,捂暖了她涼透的指尖。
她呆呆地望著他,覺得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隨著強烈的心痛。
就算是已經將呼吸放到最輕、最輕,心口還是痛得讓她緩不過氣來。
這不是她以前經歷心臟病發時的疼痛,而是另一種更深更深的、血淋淋的扎進靈魂裡的疼痛。
怎麼辦?她的心,痛到快死了。
後悔的情緒向她強烈襲來,幾乎令她窒息。
她為自己的自私、為自己的隱瞞,感到強烈的後悔。
「怎麼了?傻掉了?」他淡笑著睨她一眼。
「我……我我我……」她的喉頭梗住,只勉強擠了幾個字後,便完全瘖啞,發不出聲來了。
她心裡又急又愧,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像是個不小心做錯事的孩子般,又驚怕、又惶恐,卻不知該如何收拾殘局。
她好喜歡他、好喜歡他,喜歡到心都痛了。
但當他真的說出想跟她永遠相伴的話時,她卻害怕得想退縮。
她除了沒告訴他說她的心臟有問題,現在更說不出她的心臟並不適合懷孕。重重的欺瞞與悲哀,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怎麼了?喜極而泣?還是想到要嫁給我很可怕,所以嚇哭了?」他笑睨她一眼,溫柔地調侃她。
她一僵,倏地抽出被他掌心煨暖的手,將臉埋進雙手裡,眼淚終於潰堤。
她的確在害怕。
她害怕在未來的某一天,她將會成為重重傷害他的狠心人。
她的爸爸,還有嚴哲維,都對她的病情很熟悉,身為醫者的他們,也早就有足夠的心理準備,隨時面對她的病況變化。
但他不同,他什麼都不知道啊!
就算他曾經歷過愛人因心臟病而死,卻不表示他能夠再次接受同樣的絕望和死別。
車子悄悄停靠在路邊,一聲輕歎後,一隻大掌輕輕覆在她頭頂,憐惜萬分地柔柔撫著。
「真的不想嫁給我嗎?就算討厭嫁給我,也不用哭啊,直接拒絕我就成了。」一隻手解開她身上的安全帶,溫柔地將她摟進一具安全熟悉的懷抱裡。
「我想嫁……我真的很想嫁給你……」只是……只是……
她將臉埋進他的懷裡,泣不成聲。
「真高興有人這麼願意嫁給我,只不過高興到號啕大哭的反應,還滿奇特的。」他的語氣又好笑、又無奈地拍哄她,低頭親吻她頭頂的發心。
「我哪有號啕大哭?嗚嗚嗚,。」她緊緊地攀住他的頸子,傷心地哭道。
「好吧,你不是號啕大哭,你只是哭得像要被逼著去和番一樣。」
她「噗」的一聲,被他逗得破涕為笑。
「你亂講!我是真的想嫁你。」她抗議地輕捶他的胸口。
「是嗎?那麼能不能請你戴上我送你的東西,證明你的承諾呢?」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紅絲絨小盒給她。